原本抱着夙寒声的崇珏不知为何已不见了踪迹,只有地面上散乱着几片玉珏碎片,和一盏剔银灯。
夙寒声乌髮如墨般披散,衣袍似乎被骨火焚烧殆尽,赤./裸的躯壳蜷缩成小小一团躺在花簇中,正闭着眸沉睡。
他眉间常年萦绕的不易察觉的郁色好像已彻底消失不见,五官似乎变得稚嫩些许。
瞧着竟是是十七八岁时的模样。
夙玄临垂眸注视他许久,那张漠然的神情竟然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抬手轻轻一动,灵力化为一件凤凰纹的衣袍飘然落在夙寒声身上。
随后,夙玄临闭眸念了句什么。
就见夙寒声、落渊龙和剔银灯身上一点点亮起金色的光芒,顷刻凝成一团,飘然回到夙玄临掌心,消失不见。
庄灵戈和宫菡萏身上的气息逐渐改变,很快也从圣物之形变回人形。
夙玄临看着睡得安稳的夙寒声,微微俯身将一道金色灵力打入他眉心,轻轻启唇,说出的话却是全然听不懂的。
带着古朴的神性,宛如在赐福。
随着话音落下,夙寒声眉心浮现一抹三道朱红的红痕。
那是终于回归九天的,真正天道的赐福。
昆崙珏轻缓在原地凝聚,裂纹随着无形的力量悄然修復。
通天塔仍在往三界倾塌,夙玄临抬手正要将其修復,但在一剎那似乎想到什么,手指停在空中许久,突然无声嘆了口气。
罢了。
***
通天塔越来越近,哪怕在远处也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
楚奉寒沉着脸催动灵舟往外飞,偏偏这种紧要的时候,晋夷远还在那厚着脸皮地找存在感,非得抽他一巴掌才能安分下来。
元潜在那哭嚎喊叫:「完了!我还没成为厉害的大能,难道就要被砸死了吗?!天道不公啊呜呜呜!」
乌百里被他烦得要命:「闭嘴!」
元潜扒着他的手臂,看此人满脸漠然,匪夷所思地道:「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乌百里冷淡道:「要是全三界的人一齐死了,那还有『死』这个概念吗?」
元潜:「?」
「只有活人做对比,才能叫死。」乌百里道,「全死,那叫整整齐齐皆大欢喜。」
元潜:「……」
元潜对此人的境界肃然起敬!
话虽如此,能活还是可以勉强活一活的。
通天塔太过巨大,砸下来的冲势还未到就已感觉到那几乎将人拍到地上的压迫感,灵舟明明在飞快地往北飞,但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飞出塔砸下的范围。
眼看着巨塔已经黑压压砸下,众学子全都绝望了。
「娘!娘我想回家!」
「百里!」
就在塔即将彻底砸下三界的剎那,一阵清风陡然袭来。
轻飘飘的,好像春风化雨般没什么威力。
随着风清幽幽卷过,那几乎将人压扁的巨塔轰然砸下,猛地化为一场夹杂着凤凰花簇的鹅毛大雪,拍在人脸上,没有丝毫杀伤力。
所有人惊魂未定,试探着张开眼睛看去。
等看清楚远处的场景,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伫立在三界上万年的通天塔……
已彻底消散天地间。
雪花漫天,落地后那寸草不生的地面转瞬长出郁郁葱葱的草木。
朝阳初起。
乞伏殷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刺眼极了,迷糊着睁开眼睛,注视着倾洒在身上的日光半晌,始终没有反应过来。
阳光斜照,带着陌生的暖意。
乞伏殷呆愣许久,才终于意识到……
自己竟然不再惧光?
通天塔消失三界,连带着无间狱的重霄龛庙。
界门打开,无数乞伏一族的魂魄朝着日光而去,天道赐予功德加身再入轮迴,来世皆富贵,道途坦荡。
乞伏殷看着魂魄不断消失日光中,突然呜咽着弯下腰,伏地恸哭出声。
***
庄灵修和徐南衔还在呆呆看着化为大雪的通天塔,久久没回过神来。
存在上万年的、象征着天道的通天塔……
就这么没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回头看去。
应见画抱着夙寒声从原本通天塔的阵中缓缓走出,宫菡萏和庄灵戈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有点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年。
庄灵修看到兄长终于化为人形,脸上不自觉浮现个笑容,忙快步上前去和徐南衔一起问应见画。
「萧萧这是怎么了?」
无他,只是应见画的神色难看得要命,庄灵修和徐南衔心中已经设想出一堆可怕的猜想,自己把自己吓得脸都白了。
就见应见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冷冷道:「勉强还活着。」
只是睡着了。
徐南衔两人这才鬆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应见画呢喃着道:「但万一他说的那混帐事是真的,我就不能保证他还能活蹦乱跳了。」
徐南衔、庄灵修:「?」
延续两千年的通天塔天道之事终于彻底尘埃落定。
应见画也没在此处久待,直接招来画舫,让众人上去,想了想又叫回徐南衔:「不北,你先不要去外面历练了,先回应煦宗一趟。」
徐南衔道:「有何要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