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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玥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那碗黑水,整张脸皱成一团。

「仲父,好苦啊。」

老姜头嘿嘿一笑:「老汉特意给你多加了些黄连,好得快。」

沈玥皱着脸,回想起住在王府这几日难以下咽的硬米生菜,莫不是也出自这后厨的老头之手?平白无故的,这老头儿好像一直在故意针对自个儿。

沈玥顾不上和这老头儿计较,快步跟着萧亦然跑出门:「仲父,太学的儒生同仲父一向不和,此中兴许有别的文章,朕同你一道去。」

萧亦然惦记着袁征,走得飞快,头也不回道:「国子监聚天下学子,如果臣和学生们起了衝突,陛下打算护着谁?」

「朕自然是会护着公理的,袁小将军无错,不该被儒生们为难,滞留太学。」沈玥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抬手就要去拉他。

萧亦然似背后长了眼睛,略一闪身便躲开了他的手。

「陛下能解九州大势,却不明白这一变故是因何而起的吗?若非陛下硬要滞居王府七日之久,令群臣动盪,国子监为何要起事?」

无论沈玥与严家联手送进唐如风,做出国宴刺杀一事究竟为何,是为着筹谋军粮也好,还是背后另有图谋也罢。此举在朝野上下的眼中,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信号——隐忍四年的天子终于不再蛰伏于武扬王之下,召国宴、见群臣、斩阎罗……

沈玥四年不鸣,一鸣惊人,那些仍抱有清君侧、还君政的朝臣定会有所动作。若没有沈玥强留王府之举,这些朝臣们尚且还能隐忍几日,可这才刚崭露了头角的小陛下,后脚就被摄政王按在了自己的府上——这是什么?这是明摆着软禁天子!若再不出手相援,怕是王命不保!

于是,便有了今夜袁征被骗进国子监之举。

北营袁钊的亲弟弟,萧亦然必定不能坐视不理,想必他前脚刚离府,后脚王府里就能衝进来一大波忠臣良将,前来营救这位「身陷囹圄、吃糠咽菜」的小陛下。

「待到卯时便是朝会,臣被困身太学,陛下便可借这大好的时机临朝亲政。」萧亦然冷笑道,「等臣出国子监时,为时已晚。陛下只需杀几个为首闹事的学生,给臣一个交代。

一切既成定局,臣也只能认栽,眼看着陛下重掌朝纲。陛下以为,此计如何?」

「朕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此事与朕无关!」沈玥矢口否认。

萧亦然翻身上马,低头瞧着他:「只要陛下为君一日,中州这些波云诡谲,就永远与你有关。」

说罢,不等沈玥答话,萧亦然扬鞭落下,马蹄飞溅,背影肃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朕哈的那是没油没盐没香菜没葱花的麵汤吗?不,朕哈的是老婆的爱。

第11章 国子监

中秋休沐的最后一夜,街上格外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行人往来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一众家将不得已挂出王府的招牌,轮流前行。

所幸「阎罗血煞」这名头起的委实骇人听闻,堪比洪水猛兽,萧亦然一路策马冲开人群,到国子监前的槐荫夹道时,已聚了百余儒生静坐在地,死死堵住身后的大门。

萧亦然右手握拳,举过眉边,身后三十余人齐齐勒马。

为首的儒生任卓昂首喝道:「窃国萧贼,枉顾尊卑之疏,悖逆君臣之重,焉能入内玷辱孔庙书香!」

萧亦然居高临下地撇了他一眼,接过身后递来的弓箭,微微眯起眼睛,瞄准了任卓的头颅。

任卓毫不畏惧地挺起胸膛:「萧贼挟持天子,为祸乱朝纲,人人得而诛之。你可杀了我一人,杀不尽天下读书人!任刚毅死不足惧!」

萧亦然拉满手中弓,冷冷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本王挟持了天子?」

任卓站起身,刚要说话,萧亦然已鬆了手,箭似流星挟风而下,钉进他的足尖。

周围一众儒生大惊,赶忙上前查看。

那支箭力道极大,直接破开路面,连同鞋履一起钉进了青砖内。

萧亦然伸手又接过一支羽箭,拉开弓:「本王奉劝你一句,想好到底是哪隻眼睛不打算要了再说话。」

任卓怒斥:「萧庶三!陛下开国宴、召群臣,你恐大权旁落心有不甘,便挟持陛下滞留王府!安得是什么心!」

萧亦然笑了笑,没有答话。他再度开弓,瞄准国子监门前这一干儒生。

其余人没有任卓那般悍不畏死,箭尖所指便有退缩,躲闪着露出身后的漆红大门。

萧亦然一箭射向门上高悬的红灯笼,灯火应声而落。

他扬起马鞭,喝道:「太学失火,本王身兼皇城护卫之责,入内探查!让开!」

众人尚未从他这一番「贼喊捉贼」的言论里反应过来,萧亦然已策马扬鞭,直直朝着人群衝来。

他身后的三十余名家将一同扬起马鞭,王府的马皆负了重甲,沉重的马蹄声踏得地面大震,众马奔腾,短短百余米距离赫然衝出踏平山河的气势。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仗着一腔少不更事的热血意气,受了同窗撺掇,听多了「宁作飞灰灭,岂可逐尘浮」的大道理,抱着扬名史书的臆想,要死谏凶名赫赫的阎罗血煞。

这会儿对着眼前重甲战马的衝锋,什么飞灰浮尘,满腔热血都给吓凉了,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战马生生踩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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