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冰冷的长剑径直抵上他的喉咙,「你是打算直接交出来,还是我砍了你的手脚,然后自己搜?」
薄刃向下滴着水珠,落尽严子瑜的领口,冰得他微微打了个寒噤。
黏腻的肤感,是血水。
严子瑜温和一笑:「咱们两家也算是多年世交,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还请姜叔高抬贵手,我这就取了给你。」
长剑微晃,稍稍离了他的脖颈,没有收回。
严子瑜微微欠身,取了搁在茶盘旁的钥匙,顺着窗户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人群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将整个小楼团团围住。
他取了钥匙,举起双手,偏头朝屋里侧边的柜子示意。
长剑挑过钥匙,径直扔给身后的人。
只这瞬息的空挡,严子瑜暴掠起身,直接翻下窗户,跳下土楼,摔在泥水之中。
不等他起身,周围齐刷刷的长刀短剑便朝他刺来,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斥道:「东西不在这里,留活口!」
严子瑜周身在这泥水地里滚了一遭,浑身脏污凌乱,早已没了贵公子的优雅风姿。
他凛然狂笑,迎着风雨吼道:「姜家怕得罪了阎罗出卖我们,可海上行商还指着我们严家的丝绸,一旦你们得手,定会将我等灭口栽赃给阎罗血煞。今夜我要是将家主令交出去,才真是死路一条!」
严裕良不知从何处被拖了来,手里哆哆嗦嗦地握着把刀。
一个壮汉握着他的手,捅进严子瑜的右腿,狠狠地转了一圈,血花四溅。
袁征趴在墙头上瞧着这兄弟相残的一幕,捂着眼睛,别过头去。
张之敬像一匹蛰伏的老狼,等候着狩猎的最佳时机,他轻拍着身边的小狼崽,低声宽慰:「四大家向来如此,利字当头,人命、亲情、底线全都不值一提。等他们互相撕咬见了血肉露了骨,咱们再出手,这恨意便没那么容易抹平。」
袁征胡乱点点头:「我晓得。」
严子瑜身受数刀,鲜血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罪孽。
闪电划开夜空,在这转瞬即逝的光明中,张之敬蓦地抬起手。
比疾风骤雨更密集的箭弩,顷刻间迅捷而下!
重箭破空,带着极为恐怖的力道,化作道道残影撕裂雨幕,毫不留情地穿过人的血肉之躯,激起蓬蓬血花。
严子瑜看着只是个文弱的书生,又被戳了好几个窟窿,却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能坚持到现在。他一把拖过早已吓瘫的严裕良,在泥水里翻滚了几下,趴在地上。
一波箭矢过后,几十人高举手中长刀,翻墙跃下,居高临下以不可抵挡的威势,砍向院中倖存之人。
方才还尽占上风的姜家悍将,海上风浪里博出的好身手,在这突如起来的箭雨压制和极为悍勇刚猛的强攻之下,甚至还未来得及举起手中刀,便在雨水中轰然倒地。
铁甲军——号称「漠北狼牙」,是如今雍朝九州战力最强的军队。
而今夜出现在此的一众狼牙,曾是铁甲军中最精锐的存在。
不管是漠北最凶悍的鞑挞,还是风沙里肆虐的马贼,都曾在他们的铁甲战马之下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兵虽老,威犹在。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片刻后,土楼重新恢復宁静。
雨仍在下。
作者有话要说:
鸡冻!
这是全文我最喜欢的场景之一!热衷干架的作者(bushi)~
第25章 困兽斗
龙舟上的水手屋内异常安静,能清晰地听见西洋的钟摆发出的滴答声,提醒着姜淼时间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而她要等的消息,始终都没有等到。
那边姜家姐弟坐立不安,身在敌营的萧亦然却十分安逸地靠在桌子上,单手撑着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寅时初。
东方一抹划破夜空的鱼肚白,成了压倒在她心弦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淼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拉着姜帆后退几步,拉开和萧亦然的距离,伸手握住墙上挂着的三叉方戟。
萧亦然似有所感,缓缓抬眼,好整以暇地活动了下筋骨,轻笑道:「姜姑娘这是阴谋使不成,打算同本王翻脸了?」
姜淼对上他平静的目光,骤然反应过来什么。
「王爷这是……在利用我姜家,寻那严二?」
「各凭本事罢了。」萧亦然看着她二人,不疾不徐地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兵书里最不值一提的招式。虽简单,但管用。」
姜淼垂着头,胸口几起几伏。
她沉思片刻,玉手一抬,锋利的方戟径直抵上萧亦然的咽喉。
「失了严二是我技不如人,可王爷您还在我姜家的船上,谁做黄雀,还未可知。」
寒刃抵在要害,萧亦然面色不变,平静地抬起手,颇有兴致地轻掸了下方戟的刃尖,戟身发出一声清亮的嗡鸣。
「刀……确是好刀。」萧亦然由衷赞道。
「姜姑娘掌家做生意的出身,应该比本王这个粗人更会算帐才是。你为了保船已经同天下粮仓翻了脸,难不成还想要在此刻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要是再连本王和陛下也一起得罪了,不太划算吧。」
「大家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这会儿才来谈得罪,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