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征不等他说完,径直上手拆开了封条,将内里的三封信一併抽出。
陆飞白愣了愣:「这不是要先走一步,再看下一步如何的吗?」
「小白,你是不是诸葛亮的话本子看多了?上阵杀敌,哪有走一步看一步的道理。」袁征抹净了手,对着舱里暗淡的烛光瞧了。
「难办。」袁征抓了抓滴水的头髮,将信摊开在这些时日新绘的地图上,示意陆飞白过来看。
「龙舟在运河上折腾了这些时日,弟兄们也跟着姜家人练着一手,改造海路倒是没什么。可其余两路就是火中取栗,一旦铁马冰河与两州水师反应过来……深入虎穴,这就是要命的招式。」
陆飞白笑道:「都叫你不要一下子全打开了,小将军怕了吗?」
袁征没接他的话,大脑袋像落水狗般轻蹭在他的手上,低声问:「小白,你实话同我说,中州里是不是出事了?」
陆飞白惊诧于他的敏锐。
分别才不过几日,袁征就已不再是一时血热就闯进国子监,只会做摄政王府传声筒的那个小副将了。
他日日泡在运河的淤水里,似乎将先前的莽撞和懵懂洗了个透彻。
陆飞白捡着秋狝里的事,避重就轻地说了。
袁征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迅速定下心神,把信搁到烛台上烧了。
他抄起刀,杀气腾腾地衝到甲板上,按住了任卓,刀柄直接架到他脖子上,寒芒出鞘。
「任大才子,彪炳千秋的时候来了!你敢不敢跟老子搏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孰谓公死?凛凛犹生!——辛弃疾
任卓→_→第11章国子监带头闹事的那个,被小皇帝强行塞进船队里的
一直单机码字,从没见过这么多评论和营养液的咕给各位小天使鞠一个,比心~
第52章 就青山
沈玥散了朝,亲自摆驾大理寺,调三司会审的卷宗来看。
陆炎武顶着胸前的窟窿办案,连唯一的亲儿子也搭了进去,沈玥体恤其操劳,交代季贤率都察院代行监管之责。
大理寺外,死在秋狝之乱的官员家属携老带幼,披麻戴孝地静坐于市,陈诉冤情。遗孀状告武扬王草芥人命,未经堂审滥杀无辜,过往行人无不伫立侧目。
沈玥轻车熟路地绕进大理寺,谁也没惊动,径直下了诏狱。
缇骑都散了出去,忙着抄家搜赃,诏狱里血雾凝重,哀嚎阵阵。
沈玥摆了三道小菜,烫了一壶热酒,将蓬头垢面的黎沐拉出来。
沈玥招待他坐下,客气地笑道:「表哥啊,朕有几个问题不明白,特地前来请教。」
黎沐盘腿坐在地上,受过两轮刑审,剩的八个手指已经见了骨,捏不住筷子。
他也没想动这些酒水,只仰头看着:「黎家待陛下不薄,为着放区区工部几个武功卫,陛下就这般待我,是在诛心!诛金玉良缘、天下人的心!」
沈玥和气地笑着附和,还颇为认可地点点头:「是了。朕就是在借题发挥,小题大做。朕若不拿自己人下手,天下人怎知朕新帝亲政三把火的决心?谁让表哥撞到朕的枪口上了呢?送上门的钱不拿,朕傻吗?」
他一连串的反问,直接了当地钉死了黎沐想要翻盘的心。
沈玥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其实原本……朕也不想同表兄之间闹得如此难看,可你们素日里贪些银钱便罢了,为何要将手伸到秋狝里呢?仲父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雠的,你们以为害死了他,扶我上位,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不成?」
黎沐喘息着,狠狠地盯着他:「你想知道什么?中州纵火,内府库和户部的事,我一概不知!」
「朕……若想问那些,今日便该提审舅舅了,说起来也有些羞愧。」
沈玥展开纸扇遮住脸,略带羞赧地说:「朕心悦一人,他却对朕避之唯恐不及。表哥纵横花丛,向来会讨人欢心,故而朕特意前来请教表哥,该如何?」
「你耍我!」黎沐瞪起眼睛,怒目而视。
「朕诚心讨教,表哥怎么能这样讲?」沈玥不以为忤,他歪着头一边在狱审堂文上写着,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朕上次待他是凶了些,那不也是心疼他嘛,可谁知道他转头就生了朕的气,都不怎么搭理朕了。朕先前被他一晾就是好几年,属实是怕了他了,现在同他连句话都说不上,这可怎么哄才好?
朕有心想送礼给他表示歉意,可朕过往什么都送过,他也都不稀罕,先前朕送他六尺高的大松,不出半个月,硬是被他生生浇水灌死了。朕这份礼,还得送到他心坎上才行。」
沈玥笑着落了笔,将案卷摊开在他的眼前:「朕思来想去,只好前来求助表哥,表哥觉得,朕送半个金玉良缘给他,这诚意可够?」
黎沐阴仄地笑出声,继而仰头大笑。
「说什么金玉良缘,你就是要借刀杀了我们,来昭告天下——你是个大义灭亲,斩断出身商贾的尊贵帝王!你做梦!」
他一改先前怯懦之相,拽着镣铐上前,死死地盯着沈玥:「沈六郎!你坐明堂,披黄袄,受天下人尊崇,也改不了你骨子里流着金玉良缘的血!你知道什么是良缘……就是开花楼的鸨子!你以为自己算是个什么金贵东西!」
「表哥提点的是。」沈玥笑着点头,又在案卷上添了几笔,「六坊红楼转手前,这些年往来的银钱和耳目,也需仔细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