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页

蚀骨毒随气血游走,毒发之时若不再次服毒压制,则毒发之力会耗空体内气血,使其七日血虚力竭。故而这五年来,仲父一直都在以毒製毒,也因此而元气大伤。

朕不知大将军是否有所察觉,近年来,仲父几乎已经不再身负重甲,也鲜少还会用那杆长|枪……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沈玥说完这话也沉默了,心里像被三九寒冰猛地扎了一下。

袁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五年。

若非今日恰好被他撞见了萧亦然的毒发,他当真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方才的怒火都留在了水上,袁钊此刻心底虽五味杂陈,却也实在是半点都撒不出来了。

他太了解萧亦然,或许比沈玥的默契还要更深几分,也正如萧亦然了解他那样——若是五年前,又或是就在日前,他得知了这种阴毒的存在,势必要拎着刀杀个鲜血横流,天翻地覆。

袁钊良久的沉默着,久久无言。

人在得知真相后,似乎过往忽视的一切细节都变得异常清晰了起来。

他猛地回想起这几年里,那些个被他忽略的时候——三年前的某一个清晨,萧亦然着人打了一桿支架,将他二哥的银枪高悬堂上,搁置不用。

那时萧亦然擦着枪的眼底儘是落寞,他却没明白这背后的意思,还大咧咧地拉他去喝酒。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萧亦然不再和他比武,二人从入编,同在一个小旗的时候就一直较着的劲,从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散了。

秋狝时萧亦然被棕熊一掌掏穿了左肩,几乎去了半条命,他还纳闷儿,几次盯着萧亦然问你这身子骨怎么如此之脆。

萧亦然也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反驳。

甚至于就在昨夜,沈玥劈手抢走了萧亦然眼前的酒杯,不许他饮酒。

他也只以为是这小陛下在和自己赌气闹着玩儿,却并没想到萧亦然的身体已经被这毒摧残至此,是当真不能再和他一起喝大酒,醉卧沙场。

他自以为二人亲如兄弟,生死之交,开口闭口总以哥哥自称,默契无两。

直至今日……暴雨衝垮了堤坝,真相如洪流席捲而来。

「等老三醒了,我非得要狠狠地揍他一顿,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瞒我这么多年。」袁钊狠狠地瞪了沈玥一眼,「做哥哥的教训弟弟,陛下最好别拦着,你现如今还没过门呢,家务事少管。」

沈玥:「……」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袁大将军那颇具分量的砍刀便哐啷一声扔过来,砸在床边,袁钊一把抹掉脸上染着血的水。

暴雨仍在瓢泼似的下,大将军再抬起的眼神里已现了刀剑。

「老三的帐先欠着,请陛下移驾,先来算算我们的旧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登闻鼓

前夜通扬运河水上的狂轰滥炸,百姓惶惶,朝野震动,内阁连夜召开紧急例会,发八百里急递南下向江北驻军问责。

长江天险横亘两岸,江北尚有两万铁甲坐镇,浙安水师竟能悄无声息地越过封锁,一路北上摸到中州,偷袭京师。若非嘉禾帝果决,中州尚有年节时琼华夜宴留下的龙舟,炮火齐全,这一路水师奇袭北上,困住武扬王,逼退江北铁甲军不在话下。

凛冽的秋雨尚未消融尽河面上飘零的血水,严氏安排的另一条陆上之路,清晨甫一开城门便径直入京了。

秋风乍起,瓢泼暴雨如潮般下着,新修葺的城墙砖瓦洁净无尘,千百年的古都沉寂地目睹着是非变幻。

街上行人匆匆,脚步纷杂,其中一队人身穿一袭素白的广袖长袍,不加修饰,披髮低髻、宽大连襟颇有魏晋之风,在当下的北方已经鲜少见到如此古意风流的穿着,行于风雨之中,似是徜徉却又步履整齐,如行军之士。

其一行人等,行至皇城之外,敲响了大雍门外的登闻鼓。

冤民击鼓,则皇帝必要亲自受理,一应官员阻拦者皆按大雍律例重判——这一从前朝流传千百载的规矩,自世家兴起、礼崩乐坏之时便已流于形式,近百年未曾再承鸣冤之责,而今钟鼓铿锵再一次响彻在大雍皇城宫门之前,竟是出自天下粮仓、严氏众人之手。

「钟鼓之声,怒而击之则武;忧而击之则悲;喜而击之则乐……」

严氏长老严睢幽幽地看着伞下雨串成帘,侧首昂然:「鼓意变,其声亦变,今日我金陵严家千里鸣冤,此是何等玉振金声!」

「长老所言极是。」严卿丘颔首附和,「鼙鼓动时雷隐隐,震动中州雨纷纷,我等十年来背负的深冤血仇,今日在这登闻鼓下,必定沉冤昭雪。」

如今的天下粮仓早已今非昔比,若非通扬运河那一路以严家的二位公子为饵,困住了嘉禾帝与武扬王,现今的中州朝廷群龙无首,此刻这一群严氏逆党,莫说能如此放肆地在宫门前大敲登闻鼓喊冤,怕是连这中州内城都难进的来。

中州百年不曾有过击鼓鸣冤之举,戍守皇城的羽林卫只能依制通报文渊阁,文渊阁指派了一名小书吏前来接了讼状,送了一封至刑部的案头,另一封随着奏摺一併承报入宫,按部就班地走了流程,便无人敢再决断。

严氏一行因此放肆而行,将登闻鼓连绵不绝地敲出了震天的响,其声震震,丝毫不亚于通扬运河上炸了整夜的炮火。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本站所有小说为转载作品,如有侵权,联系xs8666©proton.me
Copyright © 2024 23小说网 Baidu | Sm | x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