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铁山靠撞进祝临风怀里,再次将他扑倒,将他的两隻手腕交叉按在头顶,喘着粗气问:「服不服?」
打从娘胎里爬出来至今,他从未如此酣畅淋漓过。
祝临风膝盖突然往上一顶,直直顶向小殷停。
殷停再不復神气,五官瞬间扭曲,捂着命根子倒向一边,蜷缩得像煮熟的虾子。
头髮乱如鸡窝,下巴上一块青紫,再说不上美和洁的祝临风站起身,直勾勾看着殷停,突然道:「你不该辱及家母。」
殷停疼得嘴里吐不出连贯的字,只好拼命回想自己何时骂过他父母,让他竟舍得下贵公子的脸子,用此下三滥的招数。
好像也就一句,你他娘的……
待疼痛暂消,他两腿岔成八字从地上爬起来,真诚道:「没有侮辱伯母的意思,」他顿了顿,想到,假使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你他娘,即使这句话只相当于口癖,说者兴许并无恶意,他心里也总不舒坦。
「对不住伯母。」语气诚恳,不掺杂半点敷衍。
两人各出手段地打了一架,气氛却诡异地和谐不少,或许男人之间的事总要靠拳头解决吧,少年人也一样。
鸣金收兵……
殷停把手枕在脑后,望着楠木吊顶,说:「伯母是什么样的人?」
值得麻烦精如此维护,想必是个极好的人。他记起供弟子查阅的玉册上的署名——祝青瑶,这人和祝临风是什么关係呢?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应该是他的母亲。
祝临风沉默片刻,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难回答。
「记不清了。」
殷停试着回想了下殷母的模样,颓丧地发现自己也已经记不得了。
他另起话头,「不是来了断什劳子因果吗?」
祝临风:「先行洗漱。」
殷停想,也是。
两人分别前去洗漱,再见面时,祝临风又变作女相。
看着他下巴骨上稍微青紫,殷停竟然心生怜惜,觉得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
他嘆了口气,倘若祝临风一直作女相,他还真下不去手。
随着嘆气的动作,胯下一抽疼,殷停瞬间释然了,麻烦精下手也不轻!
「唤生带来了吗?」
「带了,」殷停从怀中取出小巧金铃,递给祝临风,好奇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
他先是将六柱香分作两份插进香炉,随后将两隻金铃放置在香炉前的红绸上,旁边玉砧子上放着两把匕首。
似是想到倘若不解释,殷停又会追问个不停,他说道:「香名为三生神一,炉名抱元。因果之道玄妙无比,非万象真人之境不可追溯,不过你我之间的因果已被唤生捕捉到一丝气息,藉助这两隻金铃,能提前一探其中玄机。」
殷停似懂非懂地点头,万象真人他曾听过。
閒隐门中,讲究一个自然之道,门人万分瞧不上外界按照修为境界将修士化分成三六九等的做法,因此在门中修为境界之说并不时兴。
按掌门的说法,你我皆为求道人,若有幸驻足于同一片风景,互称一声道友便是。
门中所称真人也多是敬称,并无多余指代。
因此,殷停对入道后的具体境界划分不甚明了,只从童儿们的閒谈中得知,师父余明和冷麵罗剎余英都是万象真人,至于掌门和那位被称作老祖宗的祝老太君是何等境界就不得而知了。
祝临风手上动作如蜂蝶穿花,令人眼花缭乱,准备妥当后,他撩起袖管,用小刀利落地在小臂上划了一道,手腕翻转向下,殷红的血顺着指尖滴入香炉。
殷停看得眼皮子直跳,但也知推脱不得,更不愿失了男子汉气概。
走上前来,学着祝临风的样子拿起另一把小刀,衝着自己手腕比划了两下,最终还是不狠不下心,眯着眼皱着鼻,往自己的大拇指肚上划了一刀,极其吝啬地往香炉中滴了两滴。
血珠陷进炉灰,如泥牛入海,毫无变化。
「不够,」祝临风冷冷道,他一把擒住殷停的手,夺过匕首在他小臂上割了一刀,用力挤压两边皮肉,直直血流如注。
「嗷嗷嗷!」殷停连连呻吟,跳着脚跑开,眼神恨恨,生怕祝临风再给他来一刀。
这绝对是公报私仇,蓄意而为!
祝临风没搭理他,将两柄匕首放回玉砧,专注地看着香炉。
终于起了变化,只见两人滴入的鲜血,如血线一般沿着香身向上蔓延,顷刻间六柱香都成了血香,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香味。
殷停抽了抽鼻子,压着手臂上的伤口靠上前来,好奇地打量。
香燃起红烟,烟气凝成两股,分别注入两隻金铃,霎时间,金铃大放红光,铃响如雷鸣。
殷停忍不住捂耳,却听祝临风大喝一声,
「持拿唤生!」
他赶忙将铃铛抓在手里,铃声更响,如海面上一波接一波的呜咽浪潮。
两隻金铃上同时射出两道比最稀疏的光影还破碎不定的细线。
在祝临风和殷停的面前,在他们的注视下,坚定又决绝地交织在一起。
会是什么因果呢?反正是孽缘。注视着满堂红光,殷停想。
第36章 孽缘?姻缘!
自从了解到因果一说后,自家又牵涉其中,殷停很下过一番功夫。
俗话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反应了因果之道运行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