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师兄在就好了。
她暗暗地想。
「祝临风!」
以藤蔓编织的门帘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殷停十万火急的说话声。
姜太平精神一振,不动声色地打量祝师兄,见他果真暂时忘了自个儿,朝师兄迎去了,顿时心头大喜。
悄悄猫着腰将鸡腿勾进了衣袖中,舔了口指缝中的厚油。
她打算着晚间躲在被子里,将鸡腿肉撕下来,压在舌根地下,不出声的,慢慢吸允其中滋味,保准谁也发现不了!
正想得美,便听两位师兄说起了小话,不甘再度被撇下的她,暗自把鸡腿推进袖管深处,贴了上去听。
「你和那朱幸是哪门子的同乡?」还不等殷停喘匀乎气,祝临风便劈头盖脸地说道:「殷停,你莫非以为我不清楚你底细?」
「姜国松阳府,白枭子镇,乌鸡子巷,往里一百步做死人买卖的殷家。」
「你家三辈往上便定居松阳府,我竟不知你是从何处搭上的千载前的关係?」
听祝临风根报菜名似的,把自家祖祖辈辈的底细都掘了出来,甚至知道的比他还清楚,殷停顿觉不舒服,很想冲一句他和殷家没半文钱干係,但又怕祝临风刨根问底,更说不清了。
他憋了憋,方欲开口,眼神却警惕地向扫向四周。
「师兄有话放心说,」姜太平插话道:「这山洞我和祝师兄已经用侦影符探过了,没人听角。」
她指着散落在角落的符灰。
殷停点点头,小声道:「许是上辈子的同乡呢……」
祝临风「哼」了声,冷冷地看着殷停,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接着编。
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真话哩,殷停冤得厉害。
「师兄,我们卯正时分解开人皇玺封印,不过刻钟工夫朱幸便赶到了,师兄觉得天下会有这般巧的事?」
不过眼下也不是和祝临风使气性的时候,他挑挑拣拣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我们不得不做最坏打算,人皇玺残片已被虚为天察觉,除了朱幸,另外大批妖物正在地毯式搜罗咱们的路上。」
殷停收起玩世不恭,神情难得严肃。
「你的意思是,灯下黑?」祝临风说道。
殷停点头,「我和朱幸确有些关係,我们借着他藏身,说不得能暂时瞒过虚为天,再寻脱身之迹。」
他看向祝临风,诚恳道:「师兄,究竟是何种关係,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行了,」他话没说话,已被祝临风截断,「不愿说便不说,别弔丧着脸,倒像我在逼你开口似的。」
殷停:「……」
你莫非不是这个意思?
触及到他怀疑的眼神,祝临风不悦地弹了弹他脑门,说:「你我虽是师兄弟,我却不想拿师兄的名头,大义的名分来压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由你决定。」
殷停捂着自己脑门,神情怔忪。
旁听的姜太平,猛地眼睛一亮,像得了免死金牌似的,鸡腿也不藏了,大大方方地举着给祝临风看,说道:「祝师兄,我要吃这个鸡腿!」
看着那隻带灰的鸡腿,祝临风眉头一蹙,取出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
许是怕他不同意,姜太平嘀嘀咕咕:「这可是方才师兄自己说的……」
「吃吧,」祝临风鬆了口,手巾捂得更紧
「太好了!谢谢祝师兄!」姜太平喜出望外,殷停却没错过祝临风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悯,随即好奇地朝姜太平看去。
只见她极力张大嘴,贪心地想将鸡腿整个塞进口中,然而在鸡腿触碰到嘴唇的瞬间,却闪过道乌光,变成了皮毛灰白的死老鼠。
姜太平愣了愣,手像被烫了似的猛地鬆开,死老鼠掉在地上,向上弹了弹。
她被吓的尖叫连连,连蹦带踹,捂着嘴巴连连作呕,眼里积蓄泪珠。
殷停一张火符朝死老鼠上扔了去,老鼠的皮毛在烧灼中发出滋滋的响声,殷停打了寒颤,看向祝临风。
「师兄早就知道了?」
祝临风矜持地扬了扬下巴,看着姜太平,说道:「自作自受。」
殷停眯缝着眼,笑得幸灾乐祸。
「你笑什么?」祝临风冷不丁瞥了他一眼,幽幽来了句:「你不也吃了不少。」
殷停:「?」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同那朱幸把酒言欢,你来我往的。
笑意僵在脸上,喉结夸张的向上滚动,他捂着自己的嘴,和姜太平一道吐去了。
待把胃里酸水都倒干净,殷停脸色还是青白,姜太平便更不消说了,她深受死老鼠打击,似是被夺了舍,眼神痴痴呆呆,一时半会儿想是好不了的。
殷停半死不活地坐在石凳上,这洞府里的东西,他是沾都不敢沾了。
经由这番折腾,倒是把正事忘了。
他从纳虚芥子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漱了漱口,说道:「师兄,我从朱幸口中听得了两个人名。」
祝临风疑惑看来,半晌,说道:「元应春?」
殷停点了点头,说:「还有一人。」
他语气滞塞,难以启齿。
「程商?」祝临风瞭然,没什么波澜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师兄想先听谁?」殷停小心翼翼地将水壶放回纳虚芥子。
「程商。」祝临风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