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听祖母说过,若论及灵觉出众,人修和兽修都要往后稍稍,一马当先的是以器身入道的灵修。
法宝跻身真器一流,彼时真灵初诞,灵觉便远超出百辟,千劫之境界的修士,能和万象真人等同。
这却是有原由的,区别在于二者的承道之体。无论是人修还是兽修,真灵虽是一等要紧,但若没了肉身宝体,真灵便如赤裸裸畅游在雷暴罡风中的婴孩,顷刻间便会被撕得粉碎,肉身便是那渡世宝舟。
而灵修却大有不同,他们本是一点灵性点慧真,修行到最后,直至举法飞升,却走向了和人修兽修截然不同的路子,是而超脱灵性,脱离器身。
灵修修到最后关头,最重的一门天劫名为蜕身之劫,要的便是将真灵超脱出坚硬无俦的器身,若是能成,便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留在凡尘的遗蜕便是仙器。
如若是度不过,便是千朝修为尽丧,灵性蒙尘,永世愚昧。
因这巨大的代价,愈是修为深厚的灵修愈是避世不出,深恐不经意间触动了蜕身劫,以至万劫不復了。
修行一途,行者九十九,最后能超脱的,却是九十九难出其一,谁也不敢妄动。
修行三劫,天劫,地劫,人劫,天劫看似凶险,实则最难渡过的却是人劫,人心魍魉乍一起经逢,便入迷障,轻则修为困顿,裹足不前,重则心魔顿生,坠入魔道。
话扯远了,继续说回灵觉。
灵觉不同于大能修士能外放的神识,而是真灵自发对世间万物,因果变化的感应,进而产生的某种预感,警觉。
法宝,灵修尤精此道。
灵宝,真器,受万人追捧,除了自身威能宏达,更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们趋福避祸的能力,毕竟谁不想能提前感知即将加诸于身的事情好坏呢?
按理说,祝临风有仙器跟随,也是能得仙器庇佑的,但谁承想,心意剑却是个脾性桀骜的主,即使器灵已是飞升,残留在器身中的本能却依旧不承认孱弱者是自己的主人,平日里便跟个大爷似的,不搭理自己的剑主,更遑论说为剑主趋福避祸了。
至于它先时自发护主的行为,据祝临风猜测,这死剑恐怕不是在意自己这个剑主的安危,而是那丹涯子老儿三番四次地用神识扫视它的居所——芥子佩,这才惹了这尊大爷不快,进而现身给了丹涯子一个教训。
心意剑:剑主?什么剑主?能有我的面子重要?
说实在的,祝临风至今想不明白,这剑既然如此不待见自己,当初为何上赶着投怀送抱,这前后的冷暖落差,几乎不像是同一柄剑了。
出神的岔子,殷停已带着他重回了静室,在两人身前各倒了碗凉茶,食指沾了点茶水,在木桌面上写了起来。
他嘿嘿笑了声,再高明的符咒,不还是被土方法给破解了?
祝临风回过神,也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什么麻烦?】
殷停心知自己的消息来源见不得光,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写道,【惑心咒,力士。】
祝临风脸色豁然一变,眼神严厉地紧盯着殷停,重重写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殷停只剩苦笑,连连作揖。
【师兄别问那么多】
【若我偏要问呢?】
祝临风的眼神堪称恐怖,指尖几乎将桌面压穿了。
【你莫不是入了魔道?!】
殷停瞬间心惊胆颤,深怕祝临风对他也来个大义灭亲,见他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模样,只好妥协着写道。
【朱幸】
「啪!」祝临风一掌击在木桌上,齿间泄露出压抑怒声,「你怎么敢?!」
眨眼的工夫,他已将一切推测了个七七八八,殷停当初约莫是私下里将朱幸的真灵藏了起来,没有告知任何人。
真真是胆大包天!
朱幸积年的老魔,手段狠辣诡异,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殷停和他来往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怎敢的!
祝临风既惊且怒地扫视着殷停,几乎想将他的头盖骨掀开来,看看里头装的究竟是殷停还是朱幸了。
殷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凉意顺着背脊嗖嗖往上窜,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还有人窥伺,切勿动怒。
祝临风狠瞪了他一眼,连连呼吸四五次,方才把邪火压下了,垂眸思忖起来。
朱幸的事虽要紧,却还能往后稍稍,眼下最要命的却是力士失控一事竟和惑心咒扯上了关係!
閒隐门精擅惑心咒并非是秘密,丹涯子纵然一时半刻想不到惑心咒上去,但他总会发现的。
届时他们这一行人,便是板上钉钉地「真凶」。
策划着名一切的人真是算得好,算得狠,死死掐着了他们的七寸。
祝临风眼底阴霾堆聚,麻烦大了!
作者有话说:
想看一些评论!
第106章 你还是人吗?
祝临风之所以答应前去广陵丹派做客,一是形势所迫,二是他以为不会出大事。
他们几人虽出现在凶案现场,却显得过于巧合了些,巧合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栽赃。广陵丹派虽是大派,但他閒隐门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小门小户,纵使跟丹涯子去了,他一面不清楚仙剑不听使唤的内情,忌惮着仙剑之威,另一面,也不得不忌惮同为万象真人的掌门,并不敢对他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