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严明逸嗯了几声挂掉，接着对郁衍摆摆手。
「本来上来想找你一起吃个饭庆祝下，但佳人有约，走了。」
郁衍点点头。
随着办公室门被带上的声音，室内又恢復的一片安静，郁衍将视线重新放到窗外。
或许是最近谢家出现的频次过高，亦或是此刻外面滂沱的大雨像极了那一场，郁衍忆起了一些本被他刻意淡忘的记忆。
人生总是会有很多次，去质疑过往的做过的决定会不会后悔。
后悔吗？
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是谢绍景问的。
那是李时被抓后的第五天，被所谓的生父拒绝了几次，并严厉警告后，他找到了谢绍景，那位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谢绍景似乎很讶异他的主动联繫，听他言简意赅的抛出条件，对方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而后变得慎重。
他父亲或许需要一个完美的无污点的儿子来平衡家族势力，而他这位名义上的大哥，并不需要在几年后得到一名财产的竞争者。
他用永不会谢家的代价，换了李时出来。
交易达成后，谢绍景饶有兴趣的问他。
「用谢家二少爷的身份去救一个人，后悔吗？」
一个谢家少爷的身份，哪怕是私的身份，与当时的他而言也是一步登天。
所以父亲联繫他时，他犹豫过，却并没有犹豫太久。
他有他的骄傲，但他更懂的现实的取舍，傲气不会解决眼前的困境，优秀也不能立刻转化成金钱，哪怕回谢家被人唾弃，也好过抱着所谓的骄傲困死在原地。
更何况，他向来都是不甘于平凡的。
他可以接受冰冷等价交换，却不能接受太过炽热的倾囊相助。
尤其那个人还是李时。
他从来都是现实的，只不过李时不懂。
他又想起那天李时在大雨里踉跄奔跑的身影。
他坐在车里，隔着车窗，隔着雨幕，看着李时浑身湿透从小区里奔了出来，闪电划破长空的时候，他看到了李时神情，愤怒的，仓皇的，茫然的，甚至是有些无助的。
但他也只看了一眼，随即让司机将车开了出去。
从那一刻起，他和李时之间就两清了。
别墅里，李时和谢绍景相对而坐，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听着谢绍景将困扰了他七年的疑问三言两语的讲述完。
直到谢绍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李时依旧没什么反应。
谢绍景并没有给李时留太多整理情绪的时间，他将茶杯放下，看向李时道。
「故事听完了，现在你可以听听我的提议了吗？」
半响，李时才出声回答道，嗓音干涩的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来一般：「什么？」
「打电话给郁衍，让他答应谢家的条件。」
「你想让他答应什么条件？」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谢绍景眯起眼睛，语气带着蛊惑道：「我知道你很想和他在一起，之后我也会帮你，总归能让这个人留在你身边，当然，前提是我需要你在他身边做点什么的时候，你最好能配合...」
李时听懂谢绍景话中未尽的意思，他没有犹豫太久，点头答应：「好。」
谢绍景哈哈大笑：「爽快！」
李时也笑了下，继续道：「手机给我，我来联繫他。」
谢绍景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保镖，那保镖立刻拿出手机递给了李时。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儿...」谢绍景温声警告道：「不然结果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不会。」
李时说着接过来手机，之后拨通了郁衍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李时才听到那边传来郁衍一贯清冷的声音。
「你好，哪位？」
「是我。」李时简短的回答道。
郁衍迟疑了一秒，才继续道：「有什么事？」
隔着话筒，耳边传来李时一声很低的笑声。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今天在路上时候看到了你们公司的宣传片，想打个电话过来和你说一句恭喜。」
那语调是自两人重逢后，从未有过的放鬆平和。
郁衍神色不改，只礼貌克制的回了一句：「谢谢。」
「谢我做什么？我这段时间也做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情...」
电话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不过很快李时就转了话题：「忽然想起来，上次从回国，好像都没有跟你好好说一声再见...」
郁衍神色微顿，听着电话里李时继续缓缓的说着。
「...郁衍，当初你一句话都没留给我就离开，你后悔过吗？」
郁衍没有说话，对面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得到答案。
「我找了你那么久，七年啊郁衍，人生能有几个七年？我恨你是应该的，这是你欠我的。」
「李时。」郁衍终于开口道：「现在说这些——」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在你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郁衍的话被打断，他只能听着李时继续道：「回来这一个多月，我把过去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遍，想到最后也分不清是你欠我多一些，还是我欠你多一些，我们之间兜兜转转这么久，只剩下了一笔理不清的烂帐。」
「...算了。」电话里的李时似乎又笑了笑：「这次是真的算了，我们好好说一次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