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是你一走走几年,留我这个孤寡老头看家,从早到晚的没人说话,憋得慌吗?」
「快别这么说,府上这么多丫头小子还不够你唠叨的?」
「他们哪有你值得我唠叨?」吴伯越说越来劲,「你若身边有人嘘寒问暖也就罢了,军营里头一帮老爷们,哪个知道伺候你?这次回来也好,趁着机会将亲事定了,你看看外头,哪有二十七八还未成婚的了。」
「哎哟我的吴老头。我爹娘都不操心,你急什么?」霍松声就差捂嘴了,赶紧岔开话题,「我带回来那人呢?醒了没?」
吴伯撇撇嘴,指了下房里头:「晚饭时还没醒呢,大夫说他寒气重要捂着,屋里开了地龙,热得要命,连他那小孩儿都待不住跑了。」
「跑了?」霍松声觉得符尘忒不靠谱,问吴伯,「那他晚上的药呢?」
「小厨房里热着呢。」
霍松声说:「给我端来。」
大将军一回家,衣带不解,朝服不换,扭头就钻进了林霰的屋。
这人自打昨夜从江里捞上来就没醒过,渔船还没靠岸,人已经烧起来。霍松声没办法,只能将人带回侯府,请了大夫给他看病,还没听个结果呢,自己先跑宫里去了。
霍松声推开房门,屋里确实热,地龙火烧的正旺。
林霰躺在床上,还在睡,脸色和里衣差不多白。
霍松声走近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房间热成这样,林霰的脸却很冰。
大概是听说霍松声回来了,符尘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
霍松声看他一眼:「跑哪玩儿去了?」
符尘杵在床边,对霍松声态度转变得非常厉害:「没玩儿,去小厨房看着药了。」
昨夜霍松声是怎么救的林霰,符尘就是再讨厌他,对救命恩人也凶不起来了。
符尘将药搁在霍松声手边。
霍松声端起来,用勺子搅一搅:「大夫怎么说?」
符尘难得乖巧,趴在林霰床边:「大夫说若是晚个一时半刻,先生就救不回来了。」
情况竟然如此凶险,霍松声顿了顿,让符尘将林霰扶起来。
「你家先生以前也这么病过吗?」
「很少。」
很少,说明有过。
霍松声让林霰靠在自己身上,从后揽着他,一点点给他餵药:「他……这病治不好啊?」
符尘起初没有说话,等霍松声餵了半盏下去,才用力擦了下眼睛:「谁说治不好了,先生福大命大,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这话说的孩子气,霍松声大概明白了,正如林霰所说的那样,这病多半是治不好了。
他把药餵完,符尘帮林霰擦嘴。
霍松声侧头看着林霰的脸,寡淡的长相,清水似的。
「他的病要怎么养啊?」霍松声问道。
符尘愣了一下,旋即说:「不能吹风,不能淋雨,不能受冻。」
霍松声把林霰放回去躺好。
符尘瞄着霍松声,嘟嘟囔囔地说:「不能受累,不能受气,不能被打!」
霍松声掖被子的动作一顿,转过头去,凉凉道:「我怀疑你在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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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松声: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第八章
霍松声喊了俩婢女,让她们给林霰擦擦身子。
人还没进门呢,就被符尘挡了回去。
「我家先生还没成亲!这这这成何体统!」
「这这这。」霍松声学他说话,「年纪不大想的倒多。」
符尘把霍松声一併推出门:「我来就好了!」
霍松声刚做完伺候人的事,转头就吃了闭门羹,心说符尘这小东西忒不知好歹。
他回屋换衣洗漱,又把春信喊来。
「主子。」
霍松声让他关上门,问道:「从船上救下那几个丫头都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人就在别院。」
「嗯,这船一沉,线索就断了。」霍松声从昨天开始就在想这事,岸上的接头人现在应当已经知晓江上出事了,未免暴露,他们短时内很可能都不会再交易,可现在霍松声最缺的就是时间。
漠北离不了他,他不能在长陵久留。
「照顾好她们,明日我有话要问。」霍松声吩咐道,「对了,沉船时逃生的几名船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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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松声早起惯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就醒了。趁着还没下雨,他去院子里锻炼一会。
吴伯上了年纪觉少,见霍松声在院中练操,便搬了凳子坐在一旁观看。
老头子一辈子献给南林侯府,无儿无女,将霍松声视为己出。
等霍松声活动完,俩人一道儿去前厅用早饭。碰巧家中仆人将郎中领进门,说是来给林霰回诊。
于是霍松声中途改道,也跟着过去看看。
符尘一夜守在林霰床边,给自己折腾出俩黑眼圈。霍松声让他去洗脸醒醒神,顺便吃点东西。
有人在符尘便放心一点,听话去了。
大夫是南林侯府的老熟人,便多上了点心,诊完对霍松声说:「小侯爷,您这朋友年纪轻轻,寒症如此严重,再不好好将养,恐怕寿数不长。」
霍松声站在床尾,报着胸:「有的治么?」
大夫摇摇头:「寒气已经侵入肺腑骨髓,老朽无能。不过医者无涯,只要活着便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