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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少将行 作者:十七场风

霍松声满脸歉疚:「抱歉,阿姐的事,连累你了。」

「浸月公主于我有恩,我断然不会看着他们寡母被送去回讫受辱。」樊熹想起这事便觉得遗憾,「只是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

「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霍松声说。

樊熹请霍松声与春信入座,镂空木窗外是遂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市,眼下正是晚饭时辰,街道上热闹繁华,不比长陵逊色几分。

侍者为他们斟好酒便退下了,霍松声端起酒杯,先敬樊熹。

烈酒入喉,舌尖沾染上细微苦意。

霍松声说道:「我在塞北消息闭塞,多亏你这些年来暗中相助。」

樊熹摇了摇头:「不值一提,三哥,你这次回长陵可有人知晓?」

「已经明令靖北军不许将我离开溯望原一事外传,否则边境不稳。」霍松声杯口抵着嘴巴,冰冷的液体润在唇上,「不过消息瞒不了太久,我不能在长陵久留,而且我在城外碰见了宸王的人。」

「宸王?他的人怎么会在遂州……」樊熹的脸上现出深深的疑惑,旋即想到什么般,「难道说,他和大公主所求相同?」

一个月前,远在漠北的霍松声收到了樊熹自长陵送来的密信。

樊熹在内阁行走,而内阁首辅与大公主为一派,最是能掌握大公主动向。一次偶然,他得知大公主在都津一带找人,据说此人能耐非常,能在夺嫡之争中助大公主一臂之力。

樊熹给霍松声的信里写的就是这件事,信中还写道,大公主为了掩人耳目,花重金请聆语楼出面,务必要将那人送去长陵。

因此,霍松声在遂州城外碰上聆语楼杀手的时候,几乎瞬间确定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大公主要的人,所以才会插手。

「能让大公主和宸王同时看中,此人有何过人之处?」樊熹不解道。

霍松声脑海里浮现起林霰那双浓雾瀰漫的眼睛,说道:「这人你应当听过,林霰。」

「林霰?那个连续三年拒入翰林的林探花?」樊熹有些诧异,他认真想了想,「他确实是都津人,听闻有几分才情,也有几分傲骨,但其他的便没再听说了。」

文人有才情与傲骨是常事,但这并不足以成为被皇室看中的理由。霍松声拿筷子夹菜吃,风打窗棂,吹起他高束的马尾。

「林霰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樊熹问:「可要我去查一下?」

霍松声说:「不用,我无意于皇位之争,只要他们别动我的人,其他的,林霰也好,王霰也好,跟我没关係。」

樊熹点点头,但面色发沉。

街市叫卖声不绝,许多店家挂起了纸糊的灯笼,盏盏光火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在这样热闹的地方,许多避讳与禁忌都可以被掩盖,樊熹低下嗓音,问了句:「浸月公主与小世子,将军打算怎么办?」

整个大历都知道,长陵皇帝有个忌讳,这个忌讳除了霍松声,谁碰谁死。

十年前,上任靖北军主帅戚时靖与回讫部队于溯望原交战。那一战,死伤惨重,从靖北王戚时靖到他两个儿子,全都折在那里。镇守漠北的十万将士,最后活着回来的,不足八千。

那场战争不仅是长陵皇帝的痛,更是整个大历的痛。

在此之前,靖北军战无不胜的神话家喻户晓,没人想过有朝一日,戚时靖会败,甚至会死。

可神话终究是落幕了,战败那天冰封千里,溯望原下了十二年来最大的一场雪。积雪没过膝盖,将士们的鲜血渗入雪中,遥遥一看,鲜红的雪原映着苍天,恍若在辽阔的土地上徒徒燃起一片大火。

戚时靖长眠于此,他那二位被称作「少年英雄」的儿子,也被冰血掩埋。

王世子戚庭晔战死的时候,他的妻子浸月公主刚刚怀有身孕。

然而,就在溯望原之战结束半年之后,有关戚时靖暗中勾结回讫,意图谋反,最终被回讫反杀,自食恶果的传言席捲了大历王朝。

人们将靖北军战败的痛转化为卖国的恨,皇上震怒,靖北军被褫夺番号,戚家父子的衣冠冢被踏平,那场战争中倖存的将士们,死的死、残的残,活下来的被人指着鼻子唾骂,最后不得不隐姓埋名。

浸月公主经历了重重打击,没有足月便生下了戚庭晔的遗腹子。

男孩儿刚出生便漂亮讨喜,浸月公主给他起名「时韫」,可他不能姓「戚」。

这个字在长陵是个禁忌,靖北军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许人提及,直到霍松声主动请缨去镇守漠北。

调令下来的那天也是个雪天,霍松声银盔铁甲在皇帝宫门前长跪不起,浸月公主抱着还在襁褓中的时韫守在霍松声身边。

松霜剑插在雪里,漆黑剑身上新刻的「戚」字被风雪嵌成刺目的白。

雪落成埃,一层盖过一层。

他们在那样悲恸的风雪中求一个荒谬的恩典——

恢復靖北军的建制与番号。

第三章

有云从天边飘来,厚厚的一层,掩住了银白的月光。

霍松声的脸色比那压下来的乌云还要沉,他的手指很长,左手食指常年戴着枚玄铁戒指,戒指样式普通,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是可以调动漠北十万军马的虎符。

玄铁冰冷锋利,霍松声无意识转了一下,说道:「我绝不会让阿姐和时韫去回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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