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容缨这一手剑术是成蹊亲手教授。成蹊起初什么都不懂,他跟着天恆州的剑修手里学学,从系统那里得到的剑谱练练,东拼西凑,互相融汇,最终形成了属于他的,独一套的剑法。
两把相差无几的长剑相碰,剑招相同,一红一青,两道身影从城内一直打到了城外。
成蹊想过千百种相见时的样子,容缨也许会愤怒,也许会生气,但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刀剑相向。
容缨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对他动了手,甚至不给他解释的余地。
成蹊气力不济,他身上每一寸都在发疼,落了定魂针便不能随意使用灵力,而他本身并没有仙骨,长剑一震,成蹊手腕咯啦一声响,「骨骼」错位,细剑被挑飞,下一刻,一隻冰冷的手掌卡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雪地里。
成蹊呛咳,他望着容缨,看着那双暗红的眼睛,却听见对方徐徐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成蹊沉默良久,点头,「对。」
「那你从一开始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容缨盯着成蹊,忽然自嘲一笑,「将我从街上捡回去,是为了剧情?还是为了任务?」
成蹊失了声,他无法回答。
确实……一切的开始,那些接触,那些纵容,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他对于容缨的好,全都是有代价的。
「推我一把,当我落入深渊的时候再将我拉起来,让我对你感恩戴德,这样是不是很好玩?」容缨的眼里说不出是痛还是恨,「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玩弄别人是不是很有趣?看着我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欺辱,再眼巴巴爬到你脚边寻求安慰,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成蹊恍惚,他看着容缨,稍稍往后瑟缩了一下,艰难道,「我没这么想过。」
「你将我推给齐云仙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被抽骨?」容缨双手掐住成蹊的咽喉,成蹊呼吸不畅,他抬起自己另一隻尚且完好的手,想要将容缨的指尖拉开,却没有什么力气,指尖划出一道血痕,「知道他们怎么对我的吗?在我意识清醒的时候,从后背起,划开皮肉,一截截抽出来。」
「猜猜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想的是……如果我死了,兴许就能与你见面了。」
「你将我从乱葬岗带出来的时候,我把你当成……当成……」容缨苦笑,他盯着成蹊,属于魔物的暗红色瞳孔里是无尽的嘲讽,「结果啊,你刺我一剑,将我推进血池,根基尽毁,骨肉消融……哥,我也会疼的。」
「我不是你手中的玩具……我也会疼的。」
成蹊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容缨的脸,意识到系统造的孽,终究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我说……我不是有意的呢?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风雪凄迷,成蹊喉中干涩,气血翻涌,他将腥甜的血水咽下去,看着眼前的容缨的神色,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已经迟了。」容缨轻声道,「再蠢的狗,被杀过一次,也不会对前主人摇尾乞怜的。」
不知过了多久,成蹊面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他侧头,像块木头,缓缓道:「那你要杀了我?」
容缨收紧指尖,北风如刀,衣袂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鬆开成蹊的脖子,缓缓道:「哥,我从来,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昨日我生辰,你曾说过的,许我一个愿望。」容缨起身,指尖落下一个木牌,他盯着成蹊,说不上是痛恨又或者别的什么,木牌坠落,以血书就,「我唯一的愿望,此生……恩断义绝,两不相见。」
「断剑为誓,我不杀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成蹊沉默很久,他仍旧躺在雪地里,像是没有了声息。说不上失望还是什么,只觉得解释的意义好像已经不大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也快死了,别人是喜欢还是恨他,都没有什么干係。该做的都做了,人生在世,勉强也算是无愧于心。
「好。」
容缨转身,衣袍翻飞,成蹊依旧睡在雪里,眉目上都落了一层白。北风烈烈,长夜漫漫,天地好像只剩下了黑与白,唯有容缨身上的红袍,翻卷着,如同燃烧的火。
成蹊看着昏沉沉的天幕,轻声道:「望君……扶摇且去,前程似锦。」
容缨顿步,「多谢。」
不知过了多久,成蹊有些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他将一侧的木牌捡起来,看着上面的字迹良久。
系统还在,声音断断续续,是嘲讽,「你输了,最后还不是这个下场,真可怜。」
「闭嘴啊,你真的吵死了。」成蹊从雪地里爬起来,他抖了抖衣裳,却发现伤口崩裂了,后背都是血,看着自己被打湿的新衣服,成蹊感到有些可惜。
这是他刚买的,还没怎么穿过呢。
将地上的断剑都捡起来,成蹊一瘸一拐的起身,打开白云城秘境,他在城中居民关切的目光里,走进城主府,抬手将那放木牌挂在了树梢上。
松枝飘摇,成蹊看着那互相碰撞,啪嗒作响的木牌,轻声道:「如你所愿。」
白云城从此再没迎来他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补上了,短短吐血。
下章回忆杀结束,么么啾
第143章 章一百四十三(有巨量修改)
忽有一日, 系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