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溯,他们所有人都记得,记得是你放出了魔神,杀了所有人。」
「记得就记得,那又如何。」容缨掐住对方的脖颈,面无表情的任由对方打散他的一条胳膊,他的身体一颤,左手顿时失去了力气,咬牙切齿道:「旁人所想与我无关,厌我者,那就让他们讨厌去吧,我只需做我自己,你说我要走邪路,可我这一次偏不入魔。」
「我要报我的仇,走我的道,谁也拦不了。」
「你也不行!」
艷红的瞳孔微微扩散,容缨手的长剑被挑飞。他从高处跌落,摔碎房舍,衣袍处儘是血,颤抖着爬起来,拖着断腿逃出白玉京,冲向了后山,却迎面撞上了齐云仙府前去禁地支援的弟子。
大公子与宗主死斗,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连二公子都叛了,如今整个齐云仙府都乱了,根本分不清阵营。
但在看到容缨的第一眼,回溯前他干的所有事,都清清楚楚印在所有弟子脑袋里。
「是他!容缨!!就是他放出了魔神本源!」
「邪道!」
「妖孽!」
「杀了他!杀了他!」
一瞬间刀光剑影,天罗地网,容缨拖着重伤的身体,被逼进了山崖。
「你看。」血红色的眸子一点点黯淡,「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所有人都望着我死。」
「而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却被我杀了。」
容缨目光涣散,他被逼上悬崖,狂风大作,红衣烈烈,不远处,青山如黛,晨光熹微,容缨抬手,以指尖碰了碰那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峦,仿佛抓住了那人飘荡的衣角。
容缨神智不清,他蹙眉看着如临大敌的众人,忽然嘲讽一笑。
「原来这就是我的尽头。」
远方一箭射来,容缨后退数步,如同断线的风筝,坠下悬崖。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风如刀割,
他这一生,从生到死,总归是孤身一人。
………
脖子一紧,他的后衣领被勾住了。
容缨卡在了半空中,脚下是向上翻卷的罡风,吹得他像个不断摇晃的晴天娃娃。
「我草,爷胳膊要断了!」头顶传来一声痛苦的咒骂声,「我是个法修啊!法修!为什么你们的速度还没我快!」
容缨缓缓抬头,太一宗的衣袍垂到了他脸上。一个少年挂在悬崖上,一手艰难扣住崖壁,一手拽住他的衣领,头顶上,另一个踩着剑,摇摇晃晃往下降。
「你用了神速符,我当然赶不上!」
白衡笙从另一侧抛来绳子,警惕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容缨,小心翼翼将人套住。山崖上,沈星河一手执剑,一手高举太一宗的令牌,挡在崖边,「此为太一宗要犯,现由太一宗收押,各位道友可以散了。」
「凭什么?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我看你们几个小子是被邪魔蛊惑了。」
……
嘈杂的人声最后被抽剑声打断。沈星河面不改色,抽出配剑,「各位道友,齐云仙府的事情还没理清楚,你们还是先顾好自家门前事才是。」
「太一宗内务,就不劳各位烦心了。」
松雪纹在晨光中泛着银光,少年冷冷注视着众人,丝毫不怯。
齐云仙府弟子陷入沉默。
经此一遭,不论禁地那边的战局如何,齐云仙府的地位都将不復从前,无论如何,太一宗,他们绝对不能得罪,但是那是妖魔……毁灭九州的妖魔。
「都退下,此事我会处理。」冷然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回头,只见玄天君从山下缓缓上来,怀中以斗篷裹了一个人形,青色的衣角垂落,像是春生的柳叶枝。
齐云仙府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记得方才李景砍人的那个凶残劲,良久,悬崖边聚集的人识相的散开。
容缨被一点点拉了上去,他的身体在復苏,源自魂魄上的压制感逐渐消失,被拖上悬崖时,他的躯体控制权重新回来了。
「你比我幸运。」
他躺在悬崖上,身上的创口极深,失血过多让他头脑发晕,身边的好友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为他治疗。
「喂!你是谁?」叶淮安警惕道。
「容缨。」
「怎么证明?」
「上次在玉州分别,太一宗的院子是我烧的。」容缨稍微抬头,无奈道,「小白,我们在救成蹊时挤进了同一个柜子。还有,我还欠你们三坛桂花酒。」
话说的有些急,容缨咳嗽数声,从口中咳出血沫。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一拥而上,抱着容缨痛哭流涕,「容哥啊!你怎么消失这么久!怎么混成这样了?」
「我差点以为是永别了!」
几颗保命的丹药被塞进容缨嘴里,他噎了一下,艰难的将丹药干吞下,从人群缝隙中望见了不远处的李景。
他怀抱着成蹊,面上瞧不出悲喜。
「生死咒。」容缨咳嗽一声,艰难道:「你没死,他就没死。」
「成蹊不会想看到你殉情的。」
周围三人顿时僵住,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隔着老远,李景冰冷的声音飘过来,「你们若无其他事,我就走了。」
「去吧。」容缨抬袖擦了擦唇角血迹,「回见。」
「回见。」李景颔首,抱着成蹊离开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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