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那边,江帆家。
江帆一向不主动接打进来的电话,反正不可能是找他的,但是这几天他一直留意,以免错过徐慎的电话。
今晚终于接到了,他赶忙压低声音鬼鬼祟地跟徐慎聊起来。
「厂址找得怎么样?」徐慎问。
「凯子已经找到几个备选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决定。」江帆说。
「办证呢,你问过没?」徐慎又问。
「问过。」江帆迟疑了一下,挠挠脸说:「因为我不想让我大哥知道办厂子的事儿,所以没走我大哥的关係,如果真要办,可能花点儿钱。」
「那没关係。」徐慎说:「花呗,能办就行。」
「嗯。」江帆问:「你们那边还顺利吗?」
徐慎说:「挺好,工作完成了50%吧。」
江帆掰着手指头一算,都去了一个星期了,才完成50%,看来任务艰巨。
于是顺便关心一下舒然:「跑车那么辛苦,你媳妇儿还适应吗?」别生病了才好。
「看着还好。」徐慎说到媳妇儿,语气都变柔软了:「就是这几天跑来跑去挺奔波的。」
「他那体格子,看着就不壮实。」江帆笑笑,随后察觉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一慌张就连忙说:「那个慎哥,我嫂子出来了,先挂了。」
这怂货……徐慎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一个个的至于避嫌成这样?挂了电话又开始自审,难道他平时真的表现得很小心眼儿?
南市那边进展不错,徐慎回去和舒然一商量,打算明天再去一趟农械厂,把机器订下来,回头用自家的货车运输,除了机器还有布料,这边拿货便宜,一道运回去。
「是了,还要逛布料市场……人才市场……啊,」舒然整个人向后靠在椅子上发疯,揉揉绷紧了许多天的三叉神经:「创业好苦,创业好累,我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创业?」
徐慎知道他累,不说还好,一说心里揪着,就脱口而出:「明天我去就可以了,你留下休息。」
「……你说什么屁话?」舒然立刻回头瞪着徐慎,他只是随便喊喊发泄一下,并不是真的跑不动了:「一起去,没有我捧哏,你谈得下来价吗?」
「可以吧。」心理战术都拉满了,徐慎把乱七八糟的床铺整理出来睡觉:「明天再去老闆肯定卖。」
舒然说:「没准还能再压点儿。」
徐慎说:「不能再压了,再压老闆要杀人了。」
「那我不管。」舒然懒得跟他争论:「明天一起去。」见他不吱声,舒然又说:「花花世界迷人眼,你放心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吗?」
沿海的娱乐业也很发达,小髮廊不要太多,跟芳芳理髮店可不是一个性质。
就徐慎这么个心眼儿比针尖小的男人,能安心把他搁在这儿留守大本营才怪。
「你说得对,我不放心。」徐慎考虑了一下,理直气壮地承认:「我得仗着你才能安心做事儿。」没出息的真话。
「我就是随便喊喊,不是真累。」舒然耙耙自己的头髮,继续伏案写作。
不多时,他感觉一双手在自己绷紧的斜方肌上揉按,不必看也知道,是徐慎站在后边儿。
「辛苦了,总策划。」徐慎说。
「对嘛,整点儿有用的。」舒然笔尖顿了一下,继续写,嘴角也慢慢翘起来。
跑了第六天了,每天早出晚归,铁人都会累,要不是舒然坚持要一起去,徐慎真不想带他去,是真心疼。
「你这做事态度,跟谁学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做事儿一板一眼的。」晚上,徐慎把媳妇儿搂在怀里稀罕够了,当然只是亲,他没这么禽兽,这时还要折腾舒然,俩人也不嫌天儿热地躺在一起说话。
舒然摁了摁男人丘壑起伏的心口:「你夸我还是损我?」
「夸你。」徐慎轻嘆。
「那烦请说几句好听的。」舒然说。
他知道徐慎心疼自己,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发疯,徐慎心里现在指定不好受。
「我不是说了吗,」徐慎沉默了一下:「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只会用实际行动表示。」
「给我拿两分钱?」舒然反应很快。
「……」徐慎腆着脸笑。
舒然推了他额头一下,也笑:「快睡吧,徐老闆。」
「嗯。」徐慎亲了媳妇儿一口说:「你也睡,舒老闆。」
听见徐慎喊自己舒老闆,舒然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徐慎这人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然后在装傻。
想了片刻他就不想了,管他呢,徐慎不说他就当没这回事儿。
次日,舒然还是陪徐慎去了农械厂一趟,把机器订下来。
歇了没两会儿,他和徐慎继续像陀螺一样满城跑。
83年沿海这边的布市已经开放了,很快满城就会掀起製衣厂热潮,家庭小作坊和小厂子似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奠定了以后的服装王国基础。
舒然不想错过这个风口,再苦再累也抓紧时间干。
到了布料这一块,徐慎一窍不通,剩下的全是舒然的活儿,倒是不难,现在的布料品种其实很少,没有后世那么花样百出。
掌握几种基础类型,的确良、亚麻、平纹细布,差不多就已经可以了。
「这几样都贵些,还是老棉布便宜。」徐慎对比了一下价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