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转,郑栖瞧见床头柜上放了什么东西,「你买橘子了?」
塑胶袋在空气里轻微响着,环住自己的手臂忽然鬆开,朝另一个方向探去,余旸微微睁开眼,「是沃柑,不是橘子。」
郑栖拿出一个,「有点渴。」
余旸换个了舒服的睡姿,安静地看着他。
橘皮气息散在空气里,细微的果皮渍『滋』到余旸脸上,眼尾下意识收紧,眼睛感受到一阵轻微酸涩,再睁眼,他发现郑栖剥橘子还挺认真,橘子皮没断,果皮连在橘梗处。
掰开橘子,郑栖正要给自己解渴,忽然低眸笑:「你吃吗。」
余旸趴在枕头上,轻轻摇头,眼角带着笑意,就这么看着郑栖。
郑栖大快朵颐起来,腮帮子鼓鼓的,还能听见轻微的咀嚼声,「挺甜。」
「沃柑是比较甜。」
余旸说。
郑栖说:「不一样吗,」他手里掂着果皮,「都是橘子。」
「沃柑和橘子不一样,」余旸给自己盖上薄毯,躺在郑栖身旁,「我喜欢吃沃柑,所以买了好多。」
「真的不吃吗。」
郑栖看着余旸,他手里只剩两瓣了。
余旸说:「我在车上吃过。」
郑栖递了一瓣到他嘴边:「真的很甜。」
说着,让他张嘴。
余旸这才吃下去,橘汁饱满,果肉鲜嫩,好像比大巴上吃的还要甜。
沃柑有籽,吃着吃着,就得吐出来,郑栖的手忽然靠过来,里面积攒了不少籽,示意余旸吐到他手心。
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分享完一个沃柑,郑栖搂住余旸,另一隻手稍稍攥紧,用力,果皮带着籽『嗖』一下飞进垃圾桶。
还挺准,郑栖嘴角上扬,笑容轻鬆。
空气里橘皮味瀰漫,混着郑栖身上的体温,余旸觉得沃柑好像要熟了。
床上一片凌乱,吉他被挤到角落,还好能抵在墙面上,不然『哐』一声摔下去,郑栖该心疼了。
他这个人比较敝帚自珍,自己的东西越旧越喜欢,用的时候通常没那么爱惜,真要失去了,才知珍贵。
——郑栖以前写在作文里的话。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震,郑栖拿过来看,是队友发的微信,问他们俩在哪儿,晚点大家一起吃个饭,招待招待郑栖的家属。
郑栖笑了,回消息前问余旸:「晚上有聚餐,去吗。」
「去啊。」
余旸睁开眼,眸光明亮,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周末你们有训练吗?」
郑栖飞快点击手机屏幕,像是没听清,『嗯?』了一声,又说:「哦,周末训练少一点。」
发完消息,他收回手机,「你来了,骆教练肯定拿我没办法。」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又禁不住长久对视,只好移开目光,保留那份心照不宣。
出发前,郑栖想洗个澡,问余旸要不要一起,余旸没说话,但浴室的门没关紧,他赤脚走过去,推开门,耳畔水流声越发明晰,潮意在上方涌动,海洋矿物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原来是运动款沐浴露。
浴室门重新合上,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换气声。
是了,爱与欲只稍加纠缠,从此割舍不下。
郑栖下午请假来见余旸,这个时间出发天色尚早,只是雨还没停,他给骆教练打电话:「车钥匙呢?行,借我用一下——」说着,他带好房门,示意余旸准备走了。
雨天赛道空旷,余旸跟着郑栖往侧门方向走,原以为两个人要戴上头盔,在细雨中骑行狂欢一阵,享受片刻肆意滋味。
『滴滴』一声,前方有双闪,是一辆吉利SUV,这车不贵,性价比高,居家出行常用,郑栖拉开车门,「走吧。」
余旸坐到副驾驶室,系好安全带,抬眼瞧见挡风玻璃前有三个弹簧玩偶,每个玩偶脸上嵌上照片——标准的一家三口,左边笑意温和的男人让余旸觉得眼熟,哦,是骆教练。
「去哪儿?」余旸问。
郑栖放下车窗,偏头看着后视镜,开始倒车:「去热闹地方转转。」
他们居住地所在的省份经济发达至极,还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热闹,余旸看向车窗外。
「笑什么啊。」
郑栖瞟了他一眼,专心看着正前方。
余旸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车子往南行驶,天空依然灰烬至极,空气却特别好,郑栖专心开汽车的样子让余旸想笑——世人常劝风尘人士归良,更爱豢养猛兽,倒也不是多恋风尘、多不怕死,是想逆天意,求『特别』二字给自己,觉得自我加冕与众不同。
他不这么想,郑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是雄鹰,何必折他翅膀。
但他居家开车的样子真的好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啊。
风顺着车窗缝隙吹进来,谁也没说话,电台在播放养生秘方,余旸觉得幸福又安心。
行驶三十多分钟以后,车子停在商圈的停车场,余旸鬆开安全带,「要逛商场吗。」
郑栖说:「这里有条好物街,手工品居多,还挺有意思。」
「聚餐是几点。」
余旸问。
郑栖按亮手机:「七点半,他们吃饭晚得很,不用担心。」
余旸『哦』了一声,等郑栖锁好车,挽着他的胳膊朝商城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