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挑起讽刺笑意, 转瞬即逝。
按动打火机,点了支烟。
开窗, 有风灌进来。
司机于叔透过后视镜看他,「先生, 还去找裴小姐吗?」
「回本延水湾。」
「好的。」
引擎被重新启动, 车子驶向环城高速。
指尖弹了下烟灰, 沈行濯淡淡道:「那天早上她去哪了。」
从郑迦闵会所离开的当天下午, 小钟过来汇报行程。
沈行濯当时没太放在心上,自是不会细听。如今突然想到, 随口一问。
于叔放缓车速, 大致回忆几秒, 回道:「小钟说裴小姐当时没回学校, 去了……江景国际——是一处高檔住宅区。」
车厢内恢復静谧。
沈行濯不再多言, 静静靠在后座, 闭眼假寐。
时间宛若定格。
等一根烟在指间缓慢燃烬。
那日和程郁赶往盘山别墅区,他们并没见到王青辉本人。
据守在家里的保姆说,他三天前回溱海乡下老家祭祖, 估摸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裴矜原本没抱太大希冀,见不到人,也没觉得有多失望。
回去路上魂不守舍,扭头对着窗外发呆,全程没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整个人如同一副苍白麻木的躯壳。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一点点消散、掏空。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又是一个周末。
趁着她跟程郁都有空,两人一同前去探望杜严清。
他们到的时候, 杜严清正在花房摆弄自己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
瞧着有人影靠近,将挂在胸前的老花镜拿起来,架在鼻樑上。先是扫了程郁一眼,随后定睛看向紧随其后进来的裴矜。
上下打量一番,嘆息一声,「瘦了……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没等裴矜答话,程郁抢先一步打趣出声:「您的偏心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我最近也瘦了,怎么没见您关心关心我。」
「你这臭小子,我哪次少关心你了。」杜严清佯装嗔他,「上次来跟个强盗一样,拿走我好几本藏书,我不也没说什么。」
裴矜含笑看他们「拌嘴」。
最近一段时间压抑得厉害,似乎只有在这里,疲惫身心才能得以短暂放鬆。
三人在花房閒聊一会。剪理完过盛的繁茂枝叶,裴矜搀着杜严清回到客厅。
瞧见榉木茶几上平摊着一副书法作品,心生好奇,走近细瞧。
绢纸厚实,有独梭,宽阔估计三尺,看材质是唐代用纸。再去看印在纸面的朱文引首章,断定这是唐代某书法大家的问世佳作。
「以前没见您收藏过这副作品,从哪儿得来的?」裴矜视线没从纸面离开,眼底闪过兴奋。
她对这些跨越千年的文学经典很感兴趣,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相对其他专业来讲较为枯燥的历史学。
「你说这副啊……这是行濯前两天给我送过来的。」
杜严清在她旁边坐下,执起放大镜悬在作品正上方,跟着欣赏起来。
突然听到沈行濯的名字,让裴矜呼吸一滞,嘴唇颤动两下,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程郁不动声色看她几秒,抱臂倚在桌沿,适时接过话茬,「他跟您非亲非故,怎么突然送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杜严清缓声说:「他过来找我,说想请教几个关于园林设计方面的问题。我听着也不是什么特别深奥晦涩的,就帮着解答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
原以为话题到此结束,没想到杜严清嘆了口气,又说:「行濯最近诸事缠身,我瞧着人比以往憔悴不少。」
程郁替裴矜问:「您知道是什么事吗?」
「好像跟家事有关。他没细说,我也就没细问……毕竟不是自己学生。」
没聊太多,墙壁挂钟指向晌午。
饭点,杜严清去蔬菜棚里摘了一些新鲜蔬菜,又从冰箱翻出肉製品,打算给裴矜做几道平常爱吃的菜。
裴矜体质纤弱,即便这些年他嘱咐再三,也没见她长胖多少。心疼之余,只要人一过来,杜严清自是想尽办法为她食补。
吃过午饭,程郁熬不住,上楼补觉去了。
裴矜陪杜严清来到落地窗前的柚木茶桌旁就坐。
坐在蒲团上,温杯,净手,将荒野银针茶叶放进杯具里,用开水冲泡。
等茶叶在茶杯里舒展开的空隙间,裴矜看向坐在对面的杜严清。
即便彼此什么都不说,只要待在这里,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察觉到她的目光,杜严清回看她,关切询问,「方才席间都没怎么见你笑过,最近是不是有很多烦心事?」
「倒也没有很多,但确实不是很开心。」裴矜干涩笑了笑,如实答道。
「是事情进展不顺利吗?」
「嗯……有这方面的原因。」裴矜说,「当年事故的涉事人一直下落不明,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两条线索,却没办法继续查下去,目前只能盲目摸索。」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时候行事过于急躁,不是一个好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