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不过他有提醒过我,说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如果对方知道我是谁,一定不会见我。」
对对方来说,这些早就已经是尘封多年的不堪往事,没有人会愿意涉身去蹚这趟浑水。
更重要的是,如果细查下去,谁又能保证他们真的能将自己择干净。
程郁不以为意,「先见到人再说。我倒要看看那人怎么有脸不见你。」
吃过午饭,两人开车赶往郊外的盘山别墅区。
瓦工叫王青辉,现如今住在那里。
路上,裴矜顺带跟程郁聊起前段时间在包厢里听到的纪远铭跟下游合作方的对话内容。
程郁简单分析几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中途问她:「你最开始跟我说,那套烂尾楼盘復工续建的承包商跟起晟有关。我一直很好奇,这消息你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裴矜含糊其辞,「沈家。」
准确来讲,是在麻将桌上。
那天在棋牌室内,无论是閒聊还是谈生意,他们都没刻意避着她,因她是沈行濯留下的人。
这也是一直以来裴矜想留在沈行濯身边的原因之一。
从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她就知道。
很多事只有他能替她办到。
知道她不愿意多说,程郁自是不会多问,但不是没有预感,大概能猜到她接近的人是谁。
「裴矜,沈行濯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到目前为止,他没做过一件对我有害的事,不是吗?」
裴矜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沈行濯开脱。
或许潜意识里,她是维护他的。
「你现在对他来说跟利益扯不上关係,他害你干嘛?」程郁说,「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知道你接近他别有所图,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我有必要提醒你,别对他动情。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程郁补充一句。
车厢内安静良久。
裴矜开口,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喃喃自语,「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喜欢上他的后果是什么。」
「你明白就好。」没多聊这件事,程郁转移话题,「你刚才说的那两家跟起晟是合作关係的下游公司,我这两天找人仔细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些猫腻来。」
「知道了,我等你消息。」裴矜说。
「还有,前不久你发给我的那些项目开发计划书里的内容我看完了,其中跟起晟有关的利益输送链不多,我后来都仔细核对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漏洞。」
裴矜不作声,等他作出总结。
「所以,结论是,起晟在这个项目里没做过任何手脚。想顺藤摸瓜去查当年的事,几乎没有可能。目前唯一办法还是对帐。」他说。
程郁放缓车速,将车子停到一家咖啡馆附近,「昨晚没怎么睡,我去买杯咖啡提神。你要喝什么?」
「甜的就行。」裴矜觉得喉咙直发苦。
「行。我去买。」
对着消失在拐角处的程郁的背影发了会呆。
瞬时听到手机震动声。
来电人是沈行濯。
裴矜愣神,没想到他会突然给她打电话,也没想到他会真的主动联繫她。
算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回清川。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裴矜指尖划向接听键,轻声开口:「……沈行濯。」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沉默两秒,无端问道:「心情不好?」
不知道他是如何听出来的,但自己细枝末节的语气变化被捕捉到,裴矜承认,这让她多少有些动容。
「有一点。」裴矜没打算隐瞒。
「在哪?过去接你。」
「是你来……还是于叔或者小钟来。」
「我。」
原来不是多少有些动容。
而是倾泻式的全部。
裴矜呼吸放轻,正要开口报地址,余光瞟到程郁靠近。
转头,看他打开车门坐进来。
知道他下一秒会跟她讲话,裴矜反应过来,想用口型无声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
他根本没看向她这边。
垂目系安全带的空隙,程郁说:「我刚才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惹你不高兴,我跟你道歉,所以买了甜品哄……」
「程郁!」不想让他再说下去,裴矜下意识喊他。
后知后觉,原本在他出声那刻就能伸手去阻止。
大脑一片空白,她什么都忘了。
她什么都忘了。
什么也挽回不了。
程郁抬头。
对上她从未向他表露过的慌张眼神。
眸色像是被寒风拂过的枯灯。
一盏一盏破碎。
最后被彻底熄灭。
第20章 第 20 章
20/他
电话被仓促挂断。
在她叫别人名字的后一秒。
一声提示音之后, 屏幕自动变暗。
沈行濯将手机随手搁到一旁,两指轻揉眉心。面容略显倦怠,是近日熬夜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