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宁问:「自己什么事?」
沈让笑道:「自然是,大婚了。」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
婚期说是定在九月,可毕竟是皇帝迎娶原配正妻,礼数分外复杂。
除夕夜过,沈让改年号为弘章,年份改为弘章元年。
初七开朝,沈让一连下达了十几道谕旨,除了改革官职清查吏部,以及封蔺池为镇北大将军,派他出使平州,平定乌骨烈之外,还有一道夹在其中的圣旨,就是封赏姜家。
先景安侯一脉已经被踢出姜家家谱,沈让这次封赏的是姜毓宁已故的父母,从弘安侯成了安国公。然后又在姜家族中挑出一脉可堪任用的,过继到姜毓宁父亲膝下,替他承袭安国公之位。
虽然姜毓宁并不需要依靠家族,可是在外人看来,这到底是一份体面。
紧跟着四月,沈让命平郡王和礼部尚书张封分别为正副使,提前一个月清河公主府行纳彩礼。
没错,姜毓宁最终是在清河公主府出嫁,这也是一份特别的尊贵。
之后,明年上的各种赏赐更是不断,私下里,沈让也没少给姜毓宁东西。
一直到了九月初三。
成亲前一日,礼部尚书张封再度亲至清河公主府,宣读立后制册,而后跪授姜毓宁,紧跟着尚服奉上皇后宝印、宝玺以及沈让命人精心绣制了三个月的凤袍喜服。
因为是大婚用的凤袍,色为品级最高的深青,色调相较于姜毓宁平日穿的衣裳稍显暗沉,因此在袖口和领口处都用金线勾了纹边。
除此之外,宽大的袖口上绣有龙升祥云,袖底是翟形纹样,皆用金银双线勾勒,分外栩栩如生。
内袍外罩有素色半臂,袖边以垂边装饰,两肩处饰有日月,胸下是一条朱色腰带,腰带上绣得是缠枝海棠。
婚服之外,是一捧九龙四凤冠,连带步摇十二支,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垂落的流苏轻轻一碰,便发出清凌凌的响声,悦耳动人。
为了准备大婚,姜毓宁和沈让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了,这两年,两人还从未分别这么久过,沈让三日一封信,但也是寥寥碎语。
今日名为册封,姜毓宁却仿佛能透过这些冰冷的器物看到沈让似的,尤其是衣饰上的海棠纹,她轻轻拂过,仿佛看到了亲笔画下图纸的沈让。
「麻烦替我转告陛下。」姜毓宁笑着说,「我很喜欢。」
张封执掌礼部二十多年,各朝各代的礼仪标准都是烂熟于心,他还从未见过册封皇后时,哪家皇后除了谢恩之外,还有再给皇上递话的。
可是一想到皇上的吩咐,张封便也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定然是不同以往的,恭敬应下。
九月初四,宜嫁娶。
婚礼在傍晚,但是姜毓宁一大早就起来换了礼服,等着礼官过来迎接,一旁有喜娘陪伴着给她唠叨提点着,姜毓宁正有些昏昏欲睡,就听到外间一阵嘈杂。
帝后大婚,竟是皇帝陛下亲自出宫迎娶。
除了礼部那些早就知道的官员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于陛下的重视,连带着姜毓宁都没想到。
最后还是喜娘先回过神来,连忙拿起却扇塞到姜毓宁的手里。
脚步声迎近,姜毓宁手执却扇挡住脸,听着房门被推开,透过轻薄的扇面,她看到一身正红喜服的沈让。
他朝她伸手,姜毓宁伸手搭过去。
跪拜庆贺声中,两人十指相握,姜毓宁被沈让亲手带着,一步步离开清河公主府,上了凤撵喜车。
按照规矩,喜车在上京城主街绕行三圈,隔着朦胧的车帷,姜毓宁看到整个上京城几乎处处都是张灯结彩,人人都是欢喜庆贺。
游街之后,帝后到天坛祭祖拜谢先帝,然后才是回两人大婚的合安宫行对拜大礼。
婚礼上,除满朝文武之外,更有临近番邦派来的使臣前来观礼,另有各地九品以上官员都要派人进京至贺。
等一整套的流程下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姜毓宁被喜娘们搀扶着回了承恩殿。
殿内各处都挂满了明亮的宫灯,几乎将这一方天地都照得透彻明亮。
姜毓宁手持却扇走进后殿,期间仿佛看到了殿内的花影绰绰,可又不能再这时候开口说话,只好一心盼着沈让回来。
沈让也并没有等太久,在合安宫和朝臣们用了三杯酒就回来了,他不想在洞房花烛夜也带着一身酒味。
等走进承恩殿,姜毓宁身边的婢女都已经退下了,偌大的宫殿只有姜毓宁一个人。
沈让抬步走进去,看着高大精緻的拔步床里,一身青色婚服的姜毓宁双肩挺直坐在床沿,手指鸳鸯成双的却扇,和耳边垂落的珍珠流苏交相呼应
。
他缓步走进去,走到姜毓宁的跟前,轻声道:「宁宁,我回来了。」
寝殿内安静得出奇,姜毓宁早就听到了沈让的脚步声,可是现在听到他的声音,仍旧是心口紧张得怦怦直跳。
不知是不是一个月未见的缘故,姜毓宁竟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陌生,但下一刻,她的右手被沈让的手掌包裹住,温热的触感传来,她的心臟一下子落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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