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轻幼的眼神写满了信任。有必要说假话吗?
抬眼望了望远处的戏台子,赵浅羽想翻白眼却也按捺住了,将今日所有的火气硬生生压下去,对着这张很想用簪子刮花的白皙脸颊继续假笑:「今天的事是本公主做得不妥,我……」
她有点说不下去,当了二十几年公主,何曾这般违心过。她暗中嘆气,决心继续为了李绵澈委曲求全,于是对着下头的小姑娘歉然道:「我私下跟你说这事就好了,不曾想青鸢失手摔了东西,我一时太要面子,便委屈你了。还好,大伙也没误会你,这不,尽说我的不是了……好了,顾姑娘别放在心上,咱们以后还是好好的。」
真的吗?主子的话说得挺真心的。青鸢挺高兴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这才发觉她的指甲戳得掌心都通红一片了。
……
不过,显然顾轻幼是信了的。她莞尔一笑,阳光照耀之下,赵浅羽甚至能看清她脸颊细密如新鲜水蜜桃般的绒毛,是那样自然旷达的美,根本无需妆容修饰。她望得心中一惊,忽然有一种不安的念头袭来,若顾轻幼说得都是真心话,那自己又如何招架这样一尘不染的小姑娘呢?
不可能的,这张脸,这幅性子,全都是假象罢了。
回到太傅府时,已是晚膳时分。红木八角雕云纹的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光是主食就有四样,枣泥山药糕,南瓜牛乳粥,豆沙麻团,另有一碗粳米饭。
瞧着顾轻幼进门,沉如山峦的李绵澈面上便有了笑意,一身银缎外衣衬得躯体更加挺拔。「可累了?」
顾轻幼摇摇头,这才瞧见膳桌旁边不远处还坐着一位身穿官袍的大人,白面青须,四十左右岁年纪,此刻眼观手,手紧攥,似十分紧张。
膳厅里从来没有外大臣进入,这倒让顾轻幼有点纳闷。但小叔叔一如既往地温和,又对此人置之不理,她也就撂下不多问,只是摇摇头说不累,之后便把目光都聚焦在了眼前的豆沙麻团上。
她喜欢软糯可口的甜豆沙。
李绵澈笑着将那碟麻团全都推到她这边,又懒懒瞧着她浣了手,这才道:「这回的红豆是从南州买来的,大概比之前的好吃。你吃了若觉得好,之后我再安排人去买。」
「用船吗?」顾轻幼问。
「那有些慢。」李绵澈笑笑,修长的手指拎起筷子。
香甜的豆沙入口,顾轻幼已经顾不得再问,又夹了一筷子绿茶虾仁,只觉得满口生香,一时胃口大开,更不在意旁边有外大臣的事儿。
坐在一边的是仓场侍郎柏世明,此刻不敢抬头,心里却比方才放鬆了许多。似乎这位少女进门之后,太傅大人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趁机抬手擦了擦鬓边的冷汗。
「晚淮。」李绵澈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柏世明惊觉这句呼唤与自己相关,茫茫然抬起头来,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一碟狍子肉已经被递到自己眼前的小案上。他正心里一松,却见那位黑衣铁面的晚大人一拔长剑,顿时一道银光闪在眼前,随后脖颈间一片冰凉。
那剑,竟已架到自己的脖颈上。虽然觉得自己不至于命丧于此,可这毕竟是太傅府上,以这位大人的性格,倒也难说能做出什么事来。
「大人……」他柏世明慌得手抖心颤,抬眸去瞧太傅,却见往日冷若冰霜的李太傅此刻言笑晏晏,正与身边的少女说着什么。
那少女眉目清丽,此刻见状不过稍稍蹙眉,却也没有搭救自己的意思。
好在,晚大人总算有提点的意思,凑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大人想想,眼前的这碗狍子肉您能不能吃到?」
想吃是能吃到的。可就怕脖子上的剑顺势划下来,到时候即便肉进口中,又有何用?
「是啊,能赚来狍子肉,却没命吃,岂不可怜。」晚淮没有收回剑的意思,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这狍子肉就好比送到眼前的银子,的确诱人。不过,大人您想想,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呢?」
这话一针见血,方才还大喊冤枉的柏世明此刻忽然心头冰凉一片。怕是,太傅大人已知道自己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了吧。不对不对,此事已经才刚筹谋,以太傅大人的本事,怎会如此快知晓?
柏世明又糊涂起来。
「对了小叔叔,什么时候能去春狩呀?这些日子我的骑术可是好多了。」那位少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或许是错觉,柏世明觉得太傅大人的目光很是柔和,连语气也与平日的冷冽浑然不同。「再有半月也差不多了。对了,春狩的位置在誉州临近
的景县麓山。据说顾医士眼下已经到了景县,到时候我们在麓山回合。」
「义父回来了?」那位少女开心极了,以至于手腕上的银丝缠翠玉镯都叮当作响。柏世明微微抬头觑着,只觉得诧异。自己若是没记错的话,那银丝缠翠玉镯是上回越王献上来的,被皇帝珍重赏赐给了太傅大人。没曾想,此刻这桌子竟被这少女如此随意地戴在手腕上。
偏偏太傅大人对少女这一身好像并不满意似的,竟撂下筷子笑道:「顾医士若瞧见你这幅穿戴,怕是要怪我苛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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