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润了又润,方嘶哑着开口:「兄长带来的书,都是自认为我爱看的,但我其实觉得枯燥乏味,翻了几页便无心再看下去。」
「那念兰想看什么样的书?哥哥再挑些新的给你送来。」
姜念兰抬起水雾潋滟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我在这里待了许久,身边没个能说体己话的人,也辨不清日久岁深,早就闷得发疯,我想出去透口气,顺便上市集挑几本想看的书,兄长可否应允?」
楚南瑾下意识地拒绝:「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带来。」
「哥哥难道想将我一辈子都关在这里,说迟早会让我出去,会娶我,都是搪塞我的玩笑话?」
她眉眼含怒,不似被宣告被禁在这儿时的滔天怒气,而是饱含风情,犹如小娘子对心上人的控诉。
「我只是想瞧一眼外面的烟火气,再挑几本爱看的书。若这点小要求都不能应允,我又怎么相信你对我的承诺?」见他默不作声,姜念兰转过身,将脑袋塞进被窝里的动作一气呵成,「我今日说错了话,我甚至不如你豢养的猫狗,至少球球尚有一片宽敞的灌木林活动,想去哪儿晒太阳,就去哪处,我却不能如它一样自由!」
楚南瑾脑海里划过她今日嗔怒地鼓着双眼,质问他的模样,冷硬的眉眼鬆软了下来,去拉扯被褥。
「哥哥说过,现在外面的局势很危险。」
见他有动摇的架势,姜念兰乘胜追击,仍紧紧攥着褥被,面容却对着他,半仰起雪白的颈线,氤氲水眸中裹挟着委屈。
「我不会想着逃跑,你若是放心不下,就再增派些人手,把我看得严一点,再或者,你要是得閒,可以陪我一起去。总之,若不能再出去透透气……」她眼底的光彩瞬间暗淡了下去,「我迟早会闷得发疯。」
她脆弱沙哑的声线,揉杂着一丝令人心神震颤的娇意,击得他溃不成军。
楚南瑾盯着她薄如蝉翼的寝衣,那上头缀了几颗莹透的珍珠,白得晃眼,一如他游离过的触感。一把将被褥掀开,双手穿插过她的腋下,几乎将柔软的身体嵌进自己体内。
「我答应念兰的要求。」沉声中带了一丝闷,「但要讨几分利。」
……
姜念兰从马车下来,双腿仍在发软。
她给足了「利」,得到了一次出宫机会,但那夜的荒唐仍历历在目,她从来没想过,虽未逾越雷池,却还有那般多的花样可以施展。让她感到羞耻万分,却又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总之,损失分外惨重。
辉儿看出她的异状,小手将她牵得紧紧的,关切地问了好几声。
姜念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幕帷,唇角露出勉强的笑容。身边跟着打扮成「父亲」的侍卫,以及几名奴仆装扮的宫女,将她围在中央,隔开来往的平民,一副千金小姐出府的派头。
众人严阵以待,好似上战场般肃穆,见公主似乎没有逃跑的念头,一门心思逛着商街,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是太子捧在心尖上的人,若有分毫差池,他们这一行人的项上人头难保。
从一家商铺出来,姜念兰轻声细语地询问「父亲」:「我想去那儿买几本书,可以吗?」
她指着对街的一个书摊。
「父亲」命奴仆上前打探路况和人流,确保不会有人潮拥挤。
书摊虽小,但胜在质量上佳,姜念兰一连选出好几本想看的书。而一众奴仆光顾着小心盯着她,冷落了辉儿,以至于他踮脚去够置放在内侧的画卷,却被捲轴砸了脚,哇声哭起来。
姜念兰着急地蹲下抱住辉儿,「这附近可有医馆?」
辉儿的哭声在药郎上了膏药后方止。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晌午,姜念兰没了继续逛的兴致,让侍卫牵来马车,就这么回了东宫。
辉儿眼角仍挂着泪痕,被侍卫抱去偏房休息,姜念兰独自回了厢房,眉眼的担忧骤散,唇角笑意嫣然。
辉儿人小鬼大,他们配合不错,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紧束的云锦牡丹纹腰封下有一处凸起,若不凑近看,只以为是里衣撑出来的鼓包,姜念兰将腰封鬆了松,从中取出一包药粉。
每到饭点,宫女都会按时送来膳食,趁着宫女布菜的功夫,姜念兰快速将药粉倒进汤碗,舀了一勺到唇边,又拧眉将汤勺放下。
「今日的汤怎么有股怪味道?」
宫女忙上前嗅了下,诚惶诚恐道:「公主,奴婢没有闻着怪味。」
她受过叮嘱,这位公主是太子和皇帝捧在掌心上的明珠,不能有丝毫怠慢,公主若皱下眉头,她们这些宫人少不了苦果子吃。
「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来尝一口,若是有怪味,就撤下去,让膳房那边下次注意点儿,若没有,那就是我闻错了。」
公主的通情达理令宫女感激涕零,拿来个新汤勺,小心翼翼地舀了半勺汤。
「公主,奴婢觉得这汤鲜度很好。」
「那便是我弄错了。」
宫女缓了口气,站到一旁,没多久,忽然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影,撑不到半刻钟,眼睛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第84章
一炷香后, 厢房里走出个低眉顺眼、瑟瑟发抖的宫女,慌慌张张地用巾帕覆着面容,怀里抱着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