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有为指着自己的鸡蛋羹:「娘,你吃的啊?」
「娘不可以尝尝吗?」沈伊人一副你敢说不下次不给你做的样子,吓得小孩乖乖点头:「好吃吗?」
沈伊人:「你自己尝尝。」
小童见舅母吃得香,舀一大勺塞嘴里,很是喜欢。几口吃完,小童觉着他都没尝出什么味。小孩不敢抢舅母的鸡蛋羹,他去看望舅舅。
到卧室正好看到他爹把最后一口鸡蛋羹塞舅舅嘴里。小童满脸失望,扒着父亲的手看了又看,碗里确实干干净净,他又打量舅舅:「舅舅不是不爱吃鸡蛋羹吗?」
钟子孟无语又想笑,朝儿子脑门上轻轻拍一下:「不吃留给你吃?」
小孩不怕挨,点点头。
沈二郎:「你不是也不喜欢吃鸡蛋羹?」
「我——」小童想起他昨天早上还嚷嚷着天天鸡蛋羹,他吃成蛋了。因此他祖母曹氏还嫌他挑食,不如比他小一岁的侄儿金宝懂事,金宝给什么吃什么。
小童虚张声势高声辩解:「以前不喜欢,今天又喜欢了不行啊?」
钟子孟嫌弃地摆手:「别在这里烦你舅。你舅母做的菠菜也香。再不去就叫你娘和你舅母吃光了。」
小童闻言拔腿往堂屋跑。
钟子孟扶沈二郎半躺下:「刚吃过东西先别睡。」
昨晚睡得好,沈二郎明显感觉自己精神比昨天好,也不想一直躺着:「姐夫,天冷饭凉得快,去吃饭吧。」
往常沈二郎精神好的时候,钟子孟会趁机宽慰他几句。今日沈二郎依然瘦骨嶙峋,眼睛大的瘆人,但不再像古井一般,眼中有了些许生机,「有事喊我。」把床尾的汤婆子放到他脚边。
沈伊人见相公过来就把儿子昨晚啃剩的鸡翅膀放相公碗中。小孩见状看过去,钟子孟问:「吃不吃?」
小孩摇头,夹一筷子菠菜:「娘,以后叫舅母做饭,你别做了。」
沈伊人心说那以后一个月得吃五斤猪油。要是一天三顿炒菜,一个月得十斤。
转而一想,如果十斤猪油能换来弟弟痊癒,也不是不可。
「舅母又不是咱家使唤丫头,哪能叫舅母天天做饭。」
喜儿很意外沈伊人能说出这番话,面上天真地表示:「我喜欢做饭。」
钟子孟想想郑家其他人气色,再看看像乡绅富户家小姐的喜儿,笑着打趣:「你是喜欢吃吧?」
「姐夫不喜欢吗?」喜儿单纯天真。钟子孟被堵得无言以对,只能摇头失笑承认他也喜欢。
小童有为一锤定音:「以后舅母做饭,娘打下手,爹爹烧火。」
沈伊人:「你做什么?」
「我——照顾舅舅。」小孩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又夹许多菠菜,仿佛以前讨厌吃素的人不是他。
沈伊人递给儿子半杯水,担心他只吃菜不喝水腹中难受。小童不想喝,但他见舅母接过母亲递过去的水杯,觉着舅母喜欢的东西都是好的,难得没面露嫌弃。
水里没放蜜糖,但有回甘,小童不禁又喝一口。确实比以往的水好喝,小童咕噜噜喝得一滴不剩。
沈伊人和钟子孟互相看了看,难不成经喜儿的手的水都比往常好喝。
夫妻俩不信,依然端起杯子喝下去。
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又说不上来的甘甜,仿佛山泉水。
夫妻二人怀疑他们今日心情好的缘故。
喜儿感觉水快没了:「二郎渴不渴?」
沈二郎还没躺下,钟子孟决定趁他精神好给他送半杯水。
上个月沈二郎还喝药。但他饭量小,喝了药之后茶水不进,钟子孟做主把他的药停了。钟子孟特意去县里问大夫和张大仙,他们一致认为能吃饭喝水比吃药有用。
沈二郎喝下半杯水没忍住打个饱嗝,钟子孟险些老泪横流,多久没听见他打饱嗝。
钟子孟虽是姐夫,但比沈二郎大二十一岁,一直把他当儿子照看。沈二郎见姐夫激动的眼睛湿润也难受:「姐夫吃饭了?」
「差点忘了。我先去用饭。再不吃就凉了。」庄稼人珍惜粮食,钟子孟顾不上伤春悲秋。
这期间钟老娘一直在门外大骂。
大抵看出她今早甭想在长子家用饭,等钟子孟再回到堂屋,她终于消停了。
饭毕,沈伊人用刷锅水和猪食,钟子孟去餵牛,趁着牛吃草打扫牛圈。喜儿去羊圈:「有为,放羊去?」
沈伊人放下猪食桶:「喜儿,把羊拴门口,我去山边挑点野草野菜餵羊。」其实担心一大一小两个不懂事的往山里钻。
喜儿把绳子给有为,打开院门,曹氏脱口道:「有能耐别开!」
「说谁呢?」喜儿出来。
曹氏吓得哆嗦一下,宛如被人攥住喉咙,双脚不禁后退。
六岁的钟有为难得见她这么害怕,跟看到奇景似的,捂嘴偷笑。
「笑笑笑,笑死你个兔崽子!」曹氏指着钟有为大骂,好像他不是她亲孙子。
饶是喜儿料到老太婆今早还得闹,也没想到她连六岁小孩都不放过,使劲朝她背上一巴掌,曹氏踉踉跄跄往墙上一趴,差点摔塌鼻樑。
有为被曹氏吓得躲到喜儿身后,见状顿时不怕了,露出小脑袋继续嘲笑她。
曹氏稳住身体习惯性大骂,回头对上喜儿不善的样子,掉头往院里跑,冲钟子孟和沈伊人嚷嚷:「我这就去给你爹上坟。我还没老的不能动,还不要你们伺候,你们就想逼死我,你们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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