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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姗姗,你很好。你人好、漂亮,还、还学习好,还肯帮帮帮我。」很少安慰人的贺兰直接结巴,很快又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有些人就是喜欢放屁!」

丁姗姗咯咯咯笑得像只小母鸡:「我知道,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去港口看到我妈,拖着一人多高的冻货,比旁边的男人都多。她在满是冰渣的地上蹒跚向前,有几次都快跌到,却硬着咬牙拉进市场。」

「她养我靠的是一双手,和满身血汗……」她侧头趴在胳膊上,「贺兰你知道吗?人类的长大有的时候就在一瞬间。」

贺兰听得很认真,比起丁姗姗他所谓的苦难,有时候更多是博取关注的矫情。

丁姗姗拿出一本崭新的练习册,翻开,里面夹着光亮如新的演唱会门票。

「我问过人了,这票很贵呢。你看能不能找人转让,换些钱攒着,等到暑假可以买张机票去看看你父亲。」

这票的确是祁江送的,演唱会是他家公司赞助的。

贺兰抓耳挠想让她收下:「我家、我家也不是……就,哎呀!这票是内部票、票不能卖,卖了我朋友会被抓的,你可别浪费啊一定要去啊!」

「啊?!」丁姗姗大惊,「这么严重啊?」

贺兰心虚的一批,稀里哗啦开始收拾东西:「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的先走。」

他骗了丁姗姗的秘密,又不知该如何向对方剖析自己,只能落荒而逃。

贺兰背着书包衝出图书馆,室外艷阳高照,突如其来的白光耀得人心发慌。

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电,都是陶微的。

贺兰脑子里迴响着丁姗姗的话,漫无目的沿街乱逛。

周末图书馆旁的公园里热闹非凡,从喝奶的小屁孩儿,到带牙箍的大屁孩儿,像撒欢的小动物。

他们身后无一例外跟着背包、拿风筝、扛水壶的父母,大呼小叫着慢点再慢点。

他小时候的记忆只有乡下的大房子,又厚又高的大门,百般挑剔的管家,漠不关心的保姆。

那时候贺正才二十出头,骑一辆黑色炫酷机车,急匆匆而来。

他进门便抱起自己,像称小猪仔似的掂一掂。

贺正还会带很多礼物,城里小孩有的他几乎都有。

其他孩子在小卖部门口投币骑摇摇车,他已经在家听黑胶唱片的黑猫警长。

从什么时候开始,贺正变成冷漠老贺,而他变成了个鬼见愁。

贺兰站在十字路口,对面红灯倒计时闪动,最后一秒他掏出手机回復老贺:不去奢山,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宽大舒适的会议室里,贺正看着对方莫名降下一个点的报价,有点哭笑不得。

正要签字手机信息又亮起,贺兰话有点长,只显示一半。

贺正掀起眼皮刚好看到,悬在纸上的笔尖收起,旋即叫暂停休息。

对方从老闆到助理全麻翻了。

天空突然飘过一大块乌云,维多利亚港变成灰蓝色的一片。

贺正捏着手机坐在阴影里,指尖香烟没吸一口,明明灭灭烧成灰烬。

他和贺兰有多长时间没正常说过话了?

那天在游戏里看见贺兰的样子,他很开心,也很感谢庄沭。

少年阴郁偏执混不吝,却愿意在庄沭面前卸下心房,是难修的缘分。

自始至终,他都不是个好弟弟,好叔叔,更不是个好父亲。

贺正总在想,有一天贺兰长大成人,知道所有的事情,憎恨所有的人,不用为了曾经养育的一丁点恩情,而纠结痛苦。

他低头回復贺兰:好,我儘快。

……

贺兰提前回家,得知庄沭和费芦雪去超市采购了。

他丢下书包随手拿个蜜橘,果然各个都是大屁股的母橘,一定是庄沭挨个儿从超市扒拉出来的。

贺兰恨铁不成钢地扒开橘子,扔嘴里果然很甜。

在他眼里庄沭就是个奇葩,二十岁的脑子,八十岁的心态。

除了偶尔上上学,打打游戏,就爱在超市跟橘子、李子、栗子、梨较劲儿。

退休老头儿都比他过得腥风血雨!

难怪对无我没有抵抗力,就是好肉见得少咯!

贺兰三下五除二吃完橘子,突然灵光浮现。

老贺年轻时帅得人神共愤,夸父追日,嘶~~那些照片儿呢?都搁哪儿去了?

贺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搬家的时候都放阁楼上了。

他们住的顶层复式,其实是个隐藏小三层。

阁楼并不矮,一部分做成带天顶的娱乐室,一部分用来放不用的杂物。

贺兰爬上三楼,打开那扇深色铁门,顶边窗洒下三条光束,浮尘在其间尽情飞舞。

他一眼看到小时候骑的电动越野车,旁边是二年级的滑板车,三年级的平衡车……初中的越野自行车。

他以为被扔掉的过往,原来一直都在这里。

贺兰在几个整齐的收纳箱间来回串,终于找到被收起来的照片。

有他的,有老贺的,没有他和老贺的。

贺兰独自坐在地板上,一张一张翻看贺正的照片,好似越过他遥不可及的青春年华。

贺正有许多赛车照片,配上那张扬深邃的浓颜面孔,好似一团火。

贺兰精心挑选出贺正最魅惑人间的照片,又淘出几个漂亮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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