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直勾勾的看着楚玉,脑海中自然也就回忆起了父亲所题的字,又想到了在百膳楼听见的哭声,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楚玉继续道:「我知道京城里的百姓爱戴殿下,是因为殿下平易近人,更是因为殿下嫉恶如仇,既然是那尹儒生的所犯的罪行,就不能让他逃之夭夭,要为我天.朝百姓伸冤啊,殿下。」
李殊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侧眸看向忍冬,严厉道:「忍冬,给孤更衣,孤要亲自去京兆衙门。」
忍冬应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给李殊拿衣裳,替他梳洗更衣。
楚玉知道李殊的意图,自然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吩咐景修从宁王府调来府兵供李殊差遣,更是亲自前往那位被害者所住的街巷前去寻找人证。
李殊身着紫色圆领锦袍,腰上扣着玉带,衣裳的胸前双臂皆绣着四爪金线团龙纹,束起头髮戴上幞帽,又在忍冬的伺候下围上了斗篷。
等李殊出府门时,亲王仪仗的架势已经备好,只等李殊坐上马车,王驾仪仗便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兆衙门驶去。
五更天是黎明前的时辰,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京兆衙门前还挂着灯,因着大堂上死了人,此刻又在善后,就连衙差们都觉得阴森诡谲,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忽的,有衙差从门口慌慌张张的跑来,将收拾大堂的人吓了一跳。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人吓人吓死人了。」
「别收拾了别收拾了,怀王殿下驾到,请京兆尹大人前来接驾。」
几个人一合计,丢下手里的事便朝着后堂跑去,去把那个恐怕已经脱了衣服入睡的京兆尹大人从被窝里叫起来。
李殊的王驾都停在京兆衙门外,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最后头又跟着宁王府的府兵,架势威严。
他冷静的坐在马车里,从撩开的车帘里瞧见京兆尹带着衙门的差役连滚带爬的从衙门里跑出来,还险些被衙门的门槛绊倒。
京兆尹跪伏在衙门台阶上,伸手扶正了下因跌倒歪掉的官帽,他向马车里的李殊叩头道:「下官叩见怀王千岁。」
李殊直视着他,慢悠悠的从马车里出来,撑着忍冬的手下了马车,直勾勾的看着京兆尹冷笑道:「府尹大人今夜为我朝免去一场战祸,孤是来嘉奖你的,快起来。」
京兆尹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向李殊,此刻天色不明,仅有的灯火映衬着李殊的笑意,使得京兆尹看了都脊背发寒,跪伏在地不敢答话。
李殊迈步向台阶,站在他的面前,厉声道:「你真是丢人现眼!」
「怀王殿下,下官……下官只是为着朝廷着想,不为其他啊。」京兆尹颤巍巍的说道。
李殊笑了笑,朝着京兆衙门前摆着的鸣冤鼓走过去,取下鼓槌朝着那鸣冤鼓便敲击了过去,登时发出的震天响声将京兆尹都吓得不知所措。
李殊丢掉手中的鼓槌会看着京兆尹,冷淡道:「有人敲响鸣冤鼓,身为府尹,不该升堂问案么!」
京兆尹依旧不明所以:「怀王殿下莫开玩笑了……」
李殊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孤今日便做一回状师,替无辜冤死的死者打官司。」
京兆尹对上李殊的视线,心道不好,李殊虽然在京城里名声不太好,可遇到事他也是真的敢上。
那尹允是高丽的皇亲贵眷,搞不好会影响两国邦交,如今他要较真,势必会惹麻烦,故而他起身壮着胆子道:「怀王殿下,那女子不过是普通百姓,损她一条命,能换两国安稳不好么?」
「呵?」李殊冷笑,直勾勾看着他问道,「那孤问你,是这女子先惹事的么?」
「不……当然不是。」
「那是她含冤受屈,撞柱身亡么?」
「是……。」
「既然含冤莫白的是她,犯错的不是她,为何要她一介弱质女流来承担这样大的罪名!」李殊指着京兆尹道,「你到底是领着我朝的俸禄,为何要替杀人凶手辩白,洗脱罪责,你该当何罪!」
京兆尹被李殊的气势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殿……殿下……」
「升堂!」李殊愤怒拂袖,负手迈步进了京兆衙门的大堂。
京兆尹被差役搀扶起来,擦拭着额头的汗珠,颤颤巍巍的跟着进去后,连忙吩咐人去使臣驿馆传唤尹允,以及从牢房中将那受害女子的父亲提了出来。
虽说还是五更天,可因李殊要来打官司,这京兆尹自然是吩咐人将所有的灯都点上,甚至还在庭中燃起火把,将这衙门照的亮如白昼。
李殊站在公堂上,抬头看着京兆尹头上悬着的明镜高悬的匾额,只讽刺一笑。
公堂上那受害女子留下的血迹早已清洗干净,就连一点血腥气都没留下,留下的只有清洗血迹时的水渍,还未干,沁湿一片。
差役提着押入大牢的苦主回到了堂上,年近半百的男人此刻头髮散乱,神情颓败,只有见到李殊的那一瞬间双眼才亮起了光,噗通一下跪在了李殊的面前泣不成声,最后才咬牙道:
「殿下,冤枉啊!」
李殊听着他用尽全力的呼喊,亲自将他搀扶起来,拍着他的肩头道:「大伯,今日这里没有怀王,我是你的状师,你有什么冤枉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向府尹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