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看得专注,恩和忙不迭望去,是只纯白色的肥兔子,正呆呆傻傻地吃着草。
大汗的箭尖恰恰对着兔头,恩和不由屏住呼吸,脑中闪过兔肉的一百种吃法,麻辣不错,红烧也行。
下一瞬,皇太极把弓扔给他,翻身下了马。
他抱起肥兔子,塞进海兰珠怀中:「喜欢?」
嗓音低沉含笑,见她的手快要触上白毛,忽而记起什么,又把兔子提溜出来,用巾帕仔仔细细地擦一遍,连肚皮也没有放过。
面前是大汗抱兔子的场景,恩和递出自个的巾帕,手在半空忘了收回。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用力掐了掐自己,思维霎那间清醒,恩和发现大汗重新取回了弓,然后……从分骑变成了同骑。
行猎足足过去两个时辰,身后是炙热的胸膛,身下是慢慢悠悠的温顺良马,海兰珠渐渐出了汗,红唇微弯,却是未曾觉得劳累。
回程之时,皇太极生怕她冻着,取来大氅为海兰珠披上,以防风吹得湿冷。
汤泉不宜多泡,对于兰儿来说更是,保温解乏一阵便好,到了行宫前,他吩咐恩和把猎物交给膳房,兔子便由侍从照顾。
话音刚落,行宫侍奉的宫人鱼贯而出,神色隐隐激动。领头的侍女恭敬道:「回禀大汗,福晋,坐汤的一应物事都准备好了。」
如今膳食未用,见他准备同去,海兰珠小声问他,脸庞有些红:「你、你我不是分开的么?」
皇太极身上也有热汗,没让旁人听去半分:「本汗自愿委屈自己,服侍福晋。」
见她脚步都迟疑了,他实在忍不住,胸腔震动起来,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怕你泡晚了时候,疲乏不解反而劳累,不盯着怎么行?我在外池守着,不闹你。」
……
与此同时,十四贝勒府。
「你说,姐姐和姐夫这时候在做什么。」四周泛上暮色,小玉儿实在无聊得狠了,一边在院子里遛弯,一边问她的贴身侍女萨仁。
萨仁犹豫着回:「应当是用晚膳?」
小玉儿唔了声。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像是被排挤了一般,应当只是错觉。
盯着天边看了又看,似要盯来那轮越来越圆的月亮,鰲拜如今在做什么?
两日后,驻扎于千里之外的兵营。
四月中旬的月亮格外圆,衬得首胜更加振奋人心。这几日渡江扎营,克敌奔波,没有片刻歇息,鰲拜的英勇之名再一次传遍全军,与之一起传扬的还有立下的许多功绩。
今晚终于能够好好歇一回,鰲拜有条不紊地吩咐完军务,踱步至江边,望向天际的圆月,在心底计算一番功劳,神色渐渐坚定。
「统领也在这里。」
他一讶,扭头望向多尔衮:「十四爷。」
多尔衮不知瞧了多久,擦拭着剑柄剑身,神情略略苦闷:「江边望月,若不是思乡,便是想念家中亲眷。」
可他想要的终不能成,到头来对不住人,也护不住人。
大汗心中若起嫌隙,不会那么轻易消去,玉儿的禁足不知何时能解?
救命恩人就在身旁,他转瞬抛开杂念,起了兴致:「听闻你尚未娶妻,身边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爷不如做一桩媒……」
鰲拜连忙拱手,低下头去:「十四爷,奴才已有思慕已久的心上人。」
多尔衮拍拍他的肩,似发现了新奇之事,又感怀于他的坦诚:「统领勇冠三军,也只是『思慕』,不敢上门提亲么?」
推己及人,他沉默一瞬,嘆道:「做不了媒,那便成人之美。此番回师,我同四哥说上一说,让他给你们赐婚如何?」
第50章
鰲拜默然片刻,拱了拱手,沉声道:「多谢贝勒爷美意。只是我曾发誓立下大功,方可风风光光地迎娶她,如今般配不上,奴才实在惭愧……」
「连统领都配不上,还是天仙似的人物不成?」多尔衮制止了他的话。暗暗猜测鰲拜心上人的的身份,并不以他的拒绝为忤,毕竟虎将谦逊,实在是殊为难得,最后笑道:「就这么定了,如若求娶艰难,爷帮你在四哥面前说项。」
天光破晓,又是艷阳高照的晴日,科尔沁大妃的帐篷之内,却是一片凝滞。
吴克善一扫从前的颓靡,自请操练勇士,吃住都和勇士们一块,长辈们乐见其成,实在颇为欣慰。今日博礼福晋过来,与大妃聊起此事,还没欣慰多久,竟听到了盛京那边的噩耗——
大福晋遇刺养伤,宫权交由海兰珠福晋掌管;布木布泰福晋遇刺毁脸,又被大汗禁足,她所出的四格格挪往前院读书。
若不是哲哲与大玉儿的密信终于送来,她们哪里会知道这样的消息。还没念上几句,科尔沁大妃的面色当即变了。
博礼蹭地起身,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哲哲伤腿,玉儿禁足,还毁了脸……
她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都说汗宫是大金最安全之地,怎么可能遇到刺客?大汗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把宫权交给新嫁的海兰珠,还把雅图送到了前院?
毁了脸,又哪里能得到大汗的宠爱,生下科尔沁期盼的小阿哥?!
玉儿受了这样的苦,她竟然不知道。博礼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到了极致,只觉刀子在割她的肉,吓得贴身女仆赶忙上前搀扶:「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