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打雁,万万没想被雁啄了眼,海兰珠哪是什么狐狸精,她这是要她的命。
自莽古济伪装成骄矜的模样,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只是太医叮嘱不能动怒,不能多思,直至伤养好才行,何况皇太极定然开始怀疑她了!
莽古济眼底的阴鸷令人心惊。
她只能按捺蛰伏,静待日后,取消一切筹划,绝不能暴露一分一毫。
……
半个时辰之后,两位大福晋起身告辞。
海兰珠亲自送行,望着她们的背影逐渐远去。
身后传来小玉儿的一声呼唤:「表姐。」
小玉儿从偏殿出来,挽住她的手,悄声凑到她耳旁:「你觉得她们如何?可是真心前来谢恩的?」
一想到是莽古济的女儿,就算有再好的交情,也生了丝丝抗拒。
海兰珠轻轻拧了拧她,浅笑道:「自然是真心。岳托大福晋更爽利一些,豪格大福晋更温婉一些,对额涅都是同样的孝顺。」
都说豪格大福晋稳重,起先见到她的时候,却有瞬间的违和与彆扭。是与莽古济公主同仇敌忾,还是其它?
尚未查明的金印浮上脑海,一双眼瞳幽深如墨,转眼变得清澈。
若是真的,若她们依然看不惯大汗宠她,那就一个一个来。
她牵过小玉儿:「外面风大,进去吧。」
话音刚落,恩和总管快步前来,见到海兰珠连忙行礼,笑眯眯地道:「原来大福晋也在。福晋,大汗让您前去书房陪陪他,快随奴才来吧?」
第49章
崇政殿,书房。
恩和殷勤地为海兰珠引路,皇太极一听到动静便放下书,俊雅的眉目泛上温柔。
不消他提醒,恩和麻利地转身,绝不打扰大汗与福晋的相处时光,乍一看去,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皇太极哪里还分得出神管他。揽过海兰珠坐在身侧,问道:「小玉儿还在关雎宫?」
「送走两位大福晋之后,她本想和我说话,」海兰珠声音温软,「谁知又遇上了恩和总管,只能去后花园赏花了。」
闻言,皇太极面色不变:「那她今日运道不好。」
许是心上人不在,小玉儿日日都往关雎宫来,缠磨表姐缠磨得厉害。虽挑他不在的时候,他又怎会不知晓?
若鰲拜久久不得战果,半年后才班师,他得治他的罪过。
海兰珠哪里知道大汗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倾过身,拿起案上的书瞧了瞧。
是她没见过的汉书,依稀可见寥寥批註,不由抿唇一笑:「大汗批完摺子了?」
皇太极颔首:「大军出征,政务不如以往繁多。」说着,眼底同样带了笑:「明儿带你出宫狩猎,就我们两个人可好?」
往年春狩秋狩,无一不是浩浩荡荡,与她单独才是难得,太医说兰儿能骑马了,他还没见过她上马的模样。
海兰珠一怔,狩猎?
见她眼眸晶透地望着他,皇太极心尖发烫,缓缓道:「鞍山行宫建得宽大,不但有猎场,还有解乏的汤泉。住一晚上就回来,就当是散心。」
海兰珠竟是嚮往起来,听到「汤泉」二字,面颊泛起不甚明显的红晕,点头说好。
她似想起了什么,意欲问话,便听皇太极不容置疑道:「小玉儿下回再去。」
海兰珠沉默了。
她看向他,温声说:「我有一匹骑惯了的红马,是小玉儿送给我的,性情温顺,如今停在十四贝勒府的马厩里。明儿能否牵来?」
自从入了春,盛京多是晴好天气,长街两道柳絮纷飞,一片绿意,看着叫人心情都明媚起来。
鞍山猎场早就清理出了小片区域,绝不会有吓着女眷的猎物出现。主子心情好,奴才心情就好,可唯有一事叫背着箭筒的恩和不解。
大汗征战多年,什么样的烈马没驯过?不过一匹半高的母马,看着都温顺,大汗偏要亲自试骑,还说怕她发狂蹶人,伤了海兰珠福晋。
眼看就要挑出千百种缺点,海兰珠福晋头一回没理大汗,径自换上骑装。
儘管恩和见多见惯了她的样貌,仍旧暗吸了一口气。
这美依旧美,还捎上了一丝利落,一丝英飒,有别于平日的柔!再多词彙却是绞尽脑汁形容不出,他连忙瞥向皇太极——大汗比他失神得还要久。
主子失了神,也就是贴身多年的汗宫总管看了出来。除了凤眼更深幽,扳指摩挲得飞速,面上不动声色,什么迹象也没有。
恩和暗嘶一声,自从知道狩猎这事,他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试图不让牙根泛酸,没想到开头就没了效用。
他眼睁睁看着皇太极走上前,替福晋理好鬓髮,给她戴上护腕护手,等一切再无遗漏,耐心教她如何开弓,又拿过吉雅手中的箭筒,背到了自己身上。
恩和看看大汗背着的箭筒,又看看自己背着的箭筒。
皇太极叮嘱的话音传来:「我让他们改造的特製软弓,如何也不会伤手。不要耗费太多力气,看上喜欢的唤我就是,逞强本汗定不饶你。」
海兰珠眸光潋滟,一刻不曾离开过他:「好。」
皇太极扶她上马,那紧张劲儿瞧得恩和恍惚了起来,与同样恍惚的吉雅对视一眼,直至踏入密林还没有回神。
大汗一箭接着一箭,从未失过手,眼神英锐,竟像孔雀开屏……呸,神鹰临世。福晋光顾着看他,箭筒数量一支也没有少,不知过了多久,视线终于转开,落在树林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