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叫对我好么,从小到大女儿为阿兄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过年时的肉永远是留给阿兄的,女儿洗澡也得用阿兄的洗澡水。」
那姑娘哭得泣不成声,「阿爹阿娘你们知道么,女儿有多羡慕阿兄可以得到你们的宠爱,有多羡慕阿兄可以读书上学,可以用到第一桶洗澡水。」
「怪就怪你是个女娃,不中用。」
那爹娘轻飘飘撂下一句,他们说得很轻,可沈皎只觉得那是万般重。
沈皎从头上取下一根木簪子,丢给那对男女。
「你们的女儿我买了,从此以后她就是本小姐的人,本小姐的人你们无权过问,无权干扰。」
男人用脚踢了两脚,「就这破木簪能值多少钱,打发叫花子呢。」
沈皎蹙眉,当真是暴殄天物,她冷哼一声,「这木簪子是金丝楠木做的,你去市场打听打听,保准你惊掉下巴。」
男人眼睛这才放出光,赶忙去捡,擦去上面的灰尘,像是捧着宝贝。
女人连连点头哈腰:「好好好,以后这丫头跟着小姐,我们再也不管。」
随后妇人朝沈皎身后的小姑娘喊道:「你这死丫头以后好好跟着小姐,别到时候惹事来败家里的钱。」
女孩不吱声,沈皎揉了揉她的脑袋,淡然一笑,「这姑娘我很喜欢,但是你们我不太喜欢。」
捧着木簪子笑得脸快烂掉的男女一愣,吃瘪一样不解地望向沈皎。
沈皎昂起头,朴实的衣服挡不住她傲视凌人之气,此时此刻,她如传闻般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狗东西,敢衝撞本小姐。」沈皎微微侧头,「阿慈,衝撞本小姐罪当如何。」
陆之慈将死字咽下去,他扬起唇微笑,拱手向沈皎:「衝撞小姐,需跪在沈府门前,喊小姐我错了。」
不过是个孩子气的少女罢了,连惩罚人的方式都如此幼稚。
「听到没,还不快去给本小姐跑到沈府门口跪下喊。」
京城沈氏大家唯有出了都督又出了太傅的吴兴沈氏,那俩口子吓得四肢颤抖,连连道:「小的知错,小的这就去。」
沈皎揉眉,早这样不就好了。
「原是沈家小姐,方才冒犯,偷了小姐钱财,仍凭小姐处置。」
小姑娘跪在她身前,手捧钱袋子,虔诚一拜,「从今往后我便是小姐的丫鬟了,任听小姐吩咐。」
沈皎接过钱袋子,在手心抛了两下,「我不会处置你,你也不必对我毕恭毕敬,我买下你更不是让你当我的丫鬟。」
小姑娘抬头一愣,不解地看向沈皎,「小姐这是何意,小姐不要我?」
「我丫鬟很多,不缺。」沈皎俯身,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睛很亮,透彻如泉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我叫宁宛。」
沈皎口中喃喃,她终于知道这姑娘的眼睛像谁,像宛如。
不是模样像,是神情,是眸子里的光,不屈不挠,不甘命运,像是夹缝里生长的小草。
沈皎突然想看看意气风发的宛如,想看看蜕变,从绝境中生根发芽,长出参天大树触碰到阳光的宁宛。
沈皎向她伸出手,「我不要你做丫鬟,我要你读书习字,自尊自爱,长成参天大树,告诉那些曾欺辱你的人,你是多么耀眼,多么荣光。」
「我要你有能力自保,我要你身为女子依旧可以在这男尊女卑的世上立足,我要你宁宛的名字能在族谱上郑重写下,而不是某某氏。」
宁宛抬头,天边夕阳红似火,沈家小姐站在万丈光芒下,如神明般向她伸出手。
她的字字句句如梦般不切实际,却又坚如盘石,恍若黎明必升起的东方日。
于是鬼使神差间,她伸出手握住那隻瓷白看似娇软,却强有力的手。
「宁宛,任听小姐吩咐。」
沈皎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身,拍去她衣服上的灰尘,把她额前的青丝挽至耳后。
沈皎笑了笑,「既然宁宛姑娘愿意,那便三日之后来城西娥眉书院念书吧。」
宁宛口中喃喃读书,她曾远远站在书院门口看阿兄读过,阿爹阿娘好不容易凑到钱送阿兄去城东的书院读,她从前不懂,为何阿兄连个人字都会写成入字,她见人写过一遍她就记得了。
阿兄如此笨,为何不让她读。
她从前所羡慕的,此刻近在咫尺。宁宛望着沈小姐远去的背影,她觉得这一天是她最幸运的日子,因为她遇到了沈三小姐。
她从前在城东卖鸡蛋时,曾闻沈三小姐名声不太好,简直一派胡言,沈三小姐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好。
宁宛觉得,沈三小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夜黑,蝉鸣不断,沈皎闺房燃一盏灯,陆之慈端糕点推开屋门,轻脚进来。
「夜深了,小姐该休息了。」
沈皎靠窗坐着,月光皎皎扑桌,她执笔专心手下宣纸,纸上密密麻麻,墨香整个书房。
沈皎闻到糕点味,手中笔不停,她扬唇一笑,「夜深了,阿慈端着糕点进来让我怎么睡。」
陆之慈将糕点放至桌上,轻启薄唇略带无奈。「知道小姐不听劝,这才备了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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