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却细雨蒙蒙,他微微抬伞,露出清瘦的脸, 下颚线分明, 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她。
沈皎坐在地上,便这么一高一低, 一垂眸一抬头,四目相对。沈皎心狂乱如骤雨跳动,脸因方才的口无遮拦羞涩, 像是喝醉了酒, 染上梅子似的红。
「陆大人,您是来找我的吗?」楼姣迅速起身, 满脸皆是春风痴笑, 提着裙子像燕子似的朝陆之慈跑过去。
陆之慈往旁微微一侧,避开楼姣,楼姣低头看了眼全是泥巴的衣裳,狼狈不堪, 以为陆大人是因她身上脏才避开。她越想越气,将方才的事说与陆之慈听。
沈皎看不清陆之慈的神色, 他道:「嗯,我知道了,让康知送你去换身干净衣裳。」
楼姣还想与陆之慈说话,却被康知抢先,「楼姑娘,这边请。」
楼姣瞪了康知一眼,她笑着对陆之慈道:「陆大人,那奴婢换好衣裳来找您。」
他倒是颇为宠溺这小婢女。
康知领楼姣走后,陆之慈撑伞缓缓走向亭子,他望着地上低头扯着衣带的沈皎,男人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怎还坐在地上,不怕着凉。」
沈皎掐着衣带,用指甲划,像是在宣洩怨气,她没看陆之慈,话中夹枪带棒。
「皇宫养人,本公主如今身体愈发强健,不似陆大人的贴身小奴婢,身娇体弱,容易着凉。」
陆之慈问,「陆大人?」
沈皎抬头,「您那小奴婢不准我对陆大人不敬,非得喊陆大人,才能以示对您的尊敬。」
陆之慈道:「殿下想喊我什么都行,陆大人,先生,或者陆之慈,又或是阿慈。」
阿慈?沈皎一愣,很快又是一脸怨气,不知道在气什么。「别,若被您的小奴婢听到,不得把我的皮扒了。」
陆之慈问:「殿下是公主,何须怕她。」
这小公主疯癫,认准了一件事,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但怕她?倒不至于。
论实,楼姣才是真正的北狄公主,她才是野丫头。
沈皎低头不语,陆之慈顿了顿,继续道。
「还是说,殿下吃醋了。」
沈皎脖子一红,骤然抬头,「怎么会,先生是先生,学生是学生,学生怎会吃醋。」
她说得清白,这些时日规矩相处,浑然忘了前几天二人再床上耳鬓厮磨,唇齿交缠。
她便当他那日是生了病,神志不清。她也一时荒唐,失了理智。
「哦?难不成方才在下听错了?」他一脸无邪,气定神閒从容道:「殿下方才说,对在下一见倾心,仰慕许久,非在下不嫁。」
他字字句句揭开她的遮羞布,越说,她的脸越红。
她胡乱扯了一句,「我骗她的,先生莫要信。」
他不休追问,「殿下为何要骗她。」
为何骗她,自然是劝诫那一头栽在情爱里,抛了荣华富贵的小公主换回身份。
再顺道气她,看她抓狂,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报復一翻。
她是这般想的,但要这是个戏台子,论谁看来都是她打翻醋坛子,母老虎似的宣示主权。
虽说她心里是有点酸滋味,但也不至于如此无聊,她前面活着皆是去为爱人,如今挣扎开,对情爱就没那么看重,顺其自然便好,更不想去争风吃醋,她嫌累。
可陆之慈这么一问,她无以解释,只好点头,「学生是喜欢先生,扰乱人伦,学生知错了。」
他道:「是在下疏忽,未注意到殿下心意。」
他挽起大袖,伸手向沈皎,有雨水沾在他瘦白的手指。
「地上凉,殿下先起。」
沈皎没有再矫情,她腿酸麻,抬手握住陆之慈的手指起身。
她目光忽看到陆之慈掌心的口子,不再流血,皮肉泛白,肉割极深,只是冲洗一翻,未做丝毫处理。
沈皎皱眉,抬起他的手腕,指尖握住他的手指,生气道:「先生为何不擦药。」
他轻描淡写二字,「忘了。」
身为医者,听他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沈皎更气,「这也能忘,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他只是望着她浅笑,「在下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学生。」
沈皎一怔,这时候他还贫嘴,她抬头见他无所谓的平静地眼,「难不成,若有一天你命不久矣,还拖着不寻医,等着你的学生来救你。」
他道:「若是命不久矣,在下倒想闭眼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她。」
她?是哪个她。
沈皎掐了掐她伤口边缘,又不忍掐太重,「我说的命不久矣又不是真的会死,往后遇绝境也要心存一线希望,呸呸呸,你不会遇绝境的。」
他摇头,「不会,因为曾有人为我点一盏花灯,在护城河畔,许我长命百岁,我信她,故我不会死。」
沈皎又气又笑,气他竟偷看,又嗤笑问:「她又不是神,你信她做甚。」
陆之慈双眸信念屹然,他沉沉望着她,说:「从她在城西荒道上捡到我起,她便是。」
沈皎怔了片刻,她抿了抿唇,拉起他的手腕,「我随身有带伤药,先生随我来,学生给先生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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