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的鱼欢快地游着,陈川看了会儿便觉得无趣,走到一边的凉亭坐下欣赏风景。
殿中静谧无声,赵徳领着许宿白到贺时颐面前便退下了。
「陛下。」许宿白笑了笑,上前几步,原是想着许久未见,好好看看贺时颐,没想到才刚靠近,贺时颐便微微抬手。
那是一个阻止他继续前进的动作,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漠。
许宿白脸上的笑容微僵,立刻垂眸后退:「是我忘记了,如今我已和陛下天差地别,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相处了。」
低落的语气并未引起什么,贺时颐头也不抬道:「见孤有事吗?」
许宿白抿唇,眼神黯然:「无事就不能见陛下吗?」
他实在不好意思把那句我想陛下了说出口,也无法说出,因为从始至终贺时颐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直在盯着手上的摺子。
许宿白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更加远了。
先前是近在眼前,却够不到摸不着,如今却像是横跨着千山万海。
他若是不主动,就彻底失去机会了。
许宿白微微咬牙,想说什么,贺时颐终是放下了手中的摺子,缓缓抬头看向他。
一如既往的平静目光,静到什么情绪都不夹杂其中,只有眉间的疏离极为明显。
许宿白所有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他不禁想:贺时颐面对沈清安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吗?
「孤很忙。」贺时颐语气淡然地开口,低头继续手中的事。
许宿白觉得自己该告退了,双腿却仿佛沉重到难以挪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抿唇上前一步道:「我在京城待不了几日便会离开,这几日能来皇宫见见陛下吗?」
「孤很忙。」回答他的依旧是三个字。
许宿白手指蓦然握紧,半天才鬆开,无力地垂在身侧:「是。」
他临走前没忍住问了一句:「我于陛下而言算什么?」
那话中的不甘心不加掩饰,贺时颐抬眸直直地盯着他片刻,说出一句近乎残忍的话:「孤一直把你看作弟弟。」
那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许宿白飞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路过之前陈川餵鱼的桥时,他注意到陈川还没有离开,坐在凉亭前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
许宿白缓缓走过去,本是想讥讽几句,当看到对方长睫轻垂,熟睡的模样时不由得一怔。
冷风吹来,陈川身体颤抖了下,慢吞吞睁开眼。
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那双黝黑的眸中还残留着一丝没睡醒的茫然。
「你怎么在这里?」陈川背对着许宿白,掩面打了个喷嚏,起身道,「太冷了,我该回去了。」
盏之已经拿着斗篷回来了,见许宿白又来了,快步走到陈川身边,将斗篷挂在他肩上。
「沈清安。」许宿白伸手拦住他,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后说,「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等我?」
陈川浑身一震,被这句话惊讶到,反问出声:「我为何要在这里等你?」
他本来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就离开,没想到意外睡着了,再睁眼就看到了许宿白。
陈川裹紧斗篷:「我没等你,我就是睡着了,现在要回去了。」
他看出许宿白心情不佳,没多说什么,快步从他身边经过。
许宿白伸手抓住他的斗篷,本来是想阻止他离开,没想到斗篷直接被他抓在了掌心中。
陈川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一觉醒来身体冻得冰冷僵硬,现在又被风一吹,脸红了几分。
他头也不回道:「你想要的话就给你吧。」
谁想要这个。
许宿白冷着脸,想把斗篷砸回去,见陈川跟兔子一样快速小跑着离开,不禁低头望着手中的斗篷。
他缓缓抬起手想扔掉,不知想到什么,手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将斗篷折了几下,准备离开。
「许公子。」走了没多久,一名婢女匆忙过来拦住许宿白,目光不断在他手上的斗篷打量着,欲言又止。
许宿白面无表情道:「沈清安让你来取?」
婢女不说话,微微低头。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许宿白将斗篷递给婢女:「陛下让你来的?」
婢女依旧沉默,接过斗篷转身快速消失不见。
这算什么?他们的关係已经亲密到需要盯着一举一动的地步了吗?
许宿白皱眉盯着婢女离开的方向片刻,才冷着脸继续前行。
……
陈川一回来就躺在了床上,还没暖热身体,就见崔枂小心翼翼地拿着一件眼熟的斗篷进来。
他随口道:「许宿白还回来的?」
按照许宿白的性子是不会要他的斗篷,当时说那一句话完全是故意的,不想再和许宿白留在原地纠缠。
崔枂略微迟疑,陈川想到什么,短暂沉默后说:「陛下叫人送来的?」
崔枂点点头。
真是变—态。
陈川翻个身,咬了咬后槽牙。
现在还不喜欢自己呢,就这么盯着,这要是喜欢了,岂不是要在他身上装一百零八个摄像头天天监视?
占有欲这么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好只剩一个半月。
陈川吐出一口气,将自己藏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做了个短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