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度笑了声:“我有这么拿不出手?”
“不是,”司零当即否认,“是你这车……”她可不想有人到司自清那说閒话。
钮度没接话,也没停车,转了很久才找到停车点,火一熄,解安全带:“走吧。”
司零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下了车。她快步跟上,与他错开些距离,朝前走去。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一起走路,有点怪怪的。在他海拔一米八八的压制下,她果然很娇小啊,把脖子仰得老高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司零原本走在钮度左侧,等红灯时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一抬头,人不见了,再往左看,才见到他。他换了个边,挡着来车的方向。
明明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啊。
绿灯到了,钮度说:“走了。”她晃着神没注意,一隻大手直接盖住她头顶,推着她往前走。
马路一过,便进了大学校园。乔木与路灯为伴,将道路延伸,背书包的学生来来往往,或三三两两,或成双成对。多人行都是朋友,双人行都是情侣,或挽手,或十指紧扣。
除了那对高个混血和矮个萝莉。
偏偏他们回头率还很高,阵阵说笑声近了他们周围明显转为悄悄话,有的走远了还在回头。
“好帅啊,是研究生?”
“别逗了,气质一看就很商务,你知道他那双鞋多少钱吗?八万。”
“女朋友也特漂亮,艺术学院的吧?”
“诶?我刚没注意看。”
这不怪他们,今天的气场全是钮度的,即便他只穿了件最普通的白色短袖,也挡不住风度卓然。而司零呢,她现在很怂,一路耷拉脑袋。
明明她跟费励都要把这条路走穿了,碰上爱开玩笑的邻居还会被问“男朋友啊”,他俩永远回答“是是是,我家上门女婿”——可今天,格外心虚。
“在这里住很久了吗?”钮度忽然问。司零抬头,他正看着那些老旧的楼房。
“是啊,”司零说,“从小就在这,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来来回回这两里地在绕。”
“还有学生也在住?”
“很多老师搬走了,把房子租给了学生,研究生宿舍也在这里。”
“那你爸爸怎么不搬?”
司零一笑:“反正家里人少,住哪都一样。”
钮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没有再婚吗?”
“他很爱我妈妈,”司零吐了口气,“死脑筋,怪不得教政治。”
司自清和颜双,青梅竹马。司自清幼时,母亲给颜双家里做工,把他带到颜家。他穷于上学,颜家小姐见他好学,便将自己的书借于他,后来他考上当地最好的学校,读书全靠颜家资助。
两人朝夕相处,他怎会不对这样一个温婉善良、知书达理的女孩心生爱慕?碍于家世相差悬殊,她便成了他年少最美好的秘密。
后来,颜家破产,颜双随父母四处躲债,自此与司自清失去联络。多年后她带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不问过往,毅然爱她如初。
颜双在隔离区直至死去,没能陪伴她照顾她,司自清抱憾终生。
她苦口婆心劝他在她离去后另寻她人,护士却给她传回他的一纸答覆:年少时,是你教我读,“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那时司零还太小,这些,都是后来她从司自清珍藏的信件中知道的。
守着一方老宅?不过是守着有她的回忆罢了。
钮度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
后方有自行车铃传来:“同学同学——让一下!都让一下!”
司零转头,一时不知往哪边退,钮度抓紧她的手,往里一拉,自行车擦着她肩膀过去。
“毛毛躁躁的,一看就是大一小屁孩儿。”司零吐槽。
有力道带着她向前走,她低头一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牢牢扣上了,且他没有再放开的打算。
人来人往之中,他们总算看起来正常了。
司零扭扭捏捏地跟着,没什么话。黄调的路灯,藏住她绯红的脸。
她想起来,大学时室友们聊起恋爱,开头也是这般懵懂。
“到了。”走到路口,司零说。
钮度停下来,顺势看去:“几楼?”
“三楼,就是有根粗树枝戳到窗子的那间,”司零给他指,而后笑,“有一年我生日,费励在那上边儿挂满了彩灯,然后在树上叫我,之后被一个教授看到了,追着他骂,哈哈哈……”
司零没看到钮度变臭的脸。
她提醒:“我要走啦。”他才意识到要放手。
司零主动说:“明天几点,我送你。”
钮度:“到时我过来接你。”
“好啊。”
似乎没什么话了,却没人先挪动脚步。
良久,钮度先开了口:“回去吧,外面热。”
司零点点头,他转身就要走,她叫住他:“喂,你不觉得,还有点应该做的事吗?”
她眼珠子转了圈,钮度抬眼一扫,周围有不少将女友送到这里,依依惜别的小情侣,要么吻别,再不济都是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