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若英,她以往不是最喜欢逛灯会的吗?」
想起半天都没有看见小妹,攸宁诧异问道。
高景华轻车熟路的拒了一个小娘子的香囊,回道:「她?景云带去长门街看斗鸡了,估计都有半个时辰了。」
「长门街啊……」
长门街距御街还是有段距离的,尤其今夜还是上元,路上游人如织,攸宁想要过去怕是费时又费力。
「三哥劝你还是别去了,等你走到那,估计若英都不晓得跑哪去了,那丫头,忒爱玩……」
损了一嘴自家小妹,高景华正好碰上几个鹤山书院的同窗,交代了攸宁早点回去,便同几个同窗一道走了。
赵徴表示很不喜欢舅兄的那几个同窗,与舅兄说了不过五六句话,竟有意无意的盯了高氏好几眼,这让赵徴有些莫名的反感。
后面在台子下看戏时,又碰上年轻公子巴巴的来送花给高氏,赵徴就像是吞了黄连,心里忒不是滋味!
第五十一章
子时已过, 但地表达着对上元佳节的热情。
攸宁挥舞着手中的闹娥,那是一隻用白纸做成的大蝉,在月色下尤为的显眼,翩然间若有浮光。
「赵徴你走快些, 若是丢了可别怪我不等你!」
少女踏着轻快的步子于人群中穿梭, 那样的鲜活明亮,在这样灯火耀目的长街上, 也丝毫没有被夺去半分光芒……
她明明用着最为随意的语气唤着他, 却教赵徴心田软了一片, 仿若有春泉汩汩流过, 滋生万物。
也滋生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心思,只是主人尚未意识到。
他应了一声, 抬脚赶上去,随着少女的步伐而动,亦步亦趋。
许是累了,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赵徴扯了扯攸宁手中的夜娥, 试探着问道:「我们何时能回去?」
见高氏玩的开心, 赵徴也不想扫了她的兴, 但时间久了, 他实在受不住这样乱糟糟的嘈杂环境, 只想赶紧回去清静清静。
清修久了, 果然不太适应俗世的繁华。
赵徴如此想着。
正在看街边小摊贩上的磨喝乐, 攸宁乍一听小神仙的话,回头看他。
果然, 少年眼下,细瓷美玉一般的肌肤上已经布了淡淡的乌青, 与周围冷白对比下,尤为的显眼。
「你累了?」
攸宁差点忘了,赵徴在时辰上是个有节有度的,既不是夜猫子,也不是懒虫子,虽还不是正经的道士,却将正经道门子弟的规矩学了个遍!
此刻困倦也是说得通的。
赵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间接默认了攸宁的话。
其实今夜,他并不犯困,相反,比起平日里还多了几分精神,他只是不能在这样随着高氏闹下去了。
「那这样,最后再去护城河那边放个灯,我们就回去,如何?」
这是攸宁每年上元的习惯,这个习惯,儘管在蹉跎的前世,她也依旧保持着,因为那盏河灯,承载着她来年的期盼与心愿。
今年,攸宁自然也不会省去。
赵徴黑黝黝的眸子映着少女笑盈盈的脸,很难不应下。
赵徴摩挲着手中的鹤灯,无一次不唾弃自己的耳根子软的毛病。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耳根子软的?
是幼时便如此,还是这两年?
赵徴记不起来,他也不想去深究。
攸宁见赵徴应下,笑得愈发粲然,二人相伴着,随着一部分人流来到了热闹的护城河边。
上京有一条绕城而围的河流,名曰兴安河,这是前朝某位天子取的名,寓意兴安乐道,一直沿用至今。
此刻,河边已经聚满了心怀所望的年轻男女们,他们或书写着自己的希冀,或正将莲花灯置于岸边的水面上,幽幽的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盏花灯随着水流而走……
携着赵徴去买了两个莲花水灯,一个给自己,一个塞到了赵徴手中。
左手提着仙鹤灯,右手又被塞了一个莲花灯,赵徴有些懵。
「你是要一个放一个带回去吗?」
不料,话刚说完,就迎来了少女一个白眼。
「你想什么呢?一盏水灯有什么好带回去的,这个自然是给你的,都来到了这里,难不成你不放灯?」
攸宁说完,也不等他,就着卖莲花灯的小贩这的笔墨纸写下了今年的愿望……
家人平安喜乐,余生顺遂如意。
前半句为亲人,后半句则为自己。
将纸条折起,放到莲芯处,攸宁捧起花灯,路过赵徴时,看见那小神仙仍旧捧着那盏花灯出神。
攸宁走近,碰了碰他的胳膊,调侃道:「难不成是心愿太多,不知道写哪个?」
被攸宁这么一扰,赵徴回了神,也不理会攸宁的调侃,也同旁人一般,提起笔就要落墨。
攸宁见他上了道,欣慰的笑了笑,心中同时也猜想着这小神仙是不是四年都未曾放过河灯了,所以今夜才如此情态。
也不等赵徴,攸宁提起裙子,蹲在岸边,轻轻的将载着她心愿的莲花灯缓缓置于水面上,又用柔劲推了一把,将其送出一段距离。
莲花灯看似脆弱却又坚韧,摇摇晃晃的在这条流淌了千百年的河面上前进着,如一叶扁舟。
攸宁出神的看着水面,似乎回忆起了自己曾经那灰暗的五年。
她也是这般,提着裙角,远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