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我当下虽是安全,可也对一切无能为力。」桂弘空有志气却找不到突破,血脉堵塞的浑身滚烫,找不到出口。
楚东离斜眼向上看了桂弘,忽地转了语气,沉成教训,或是胁迫。
「三殿下隐忍至今,卧薪尝胆是为了什么。该不会真的只是想和外面那位旧友过平凡日子吧?」
桂弘一愣,刚才还悠然自在的姿态,顿显拘束地回头,慌张道:「当然不是,一条孤命活到现在便是为了许孤魂亡灵一个交代,眼下哪儿是平凡日子呢,不过绝壁无底挂一棵枯木,我脚下随时都将坠万丈深渊,苦中作乐,他……是我唯一抓得住的稻草。」
楚东离冷笑摆手,果真还是不愿听他提起画良之半分,只道:
「不错。我想要你父皇为他滥杀无辜付出代价,不得善终,这才是我教导你至今,与你携手合作的理由。你我如今要么同死,要么共生,可这其间的法子,便是。」
桂弘吞了口水,小心道:「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东离……」
桂弘抑着心颤,逼自己冷静。他知道自己对他还是会有很大的依赖性,许是这么多年拼死求生,能求能依的只有他一人。
「该怎么做,教我。」
第75章 辩道
「切莫轻举妄动,先观望一阵。」楚东离思量道:
「看看曹亭廊与德惠娘娘,那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桂弘与他再没了话说,胸中忐忑寻不到慰藉,生怕自己按不住的疯症再犯,只想儘快见着那张人脸,便是急着推门出去。
画良之见内房门开,担忧着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身,就见迎面出来的桂弘面色苍白髮青,心里头咯噔一声,阴了脸。
楚东离跟在桂弘后边出来,甚是鄙夷睨视地扫了画良之一眼,负手从他身旁绕过去,把楚凤离从地上提起来。
「走吧,少同生人玩了,去做你的功课。」
少年眨巴眨吧眼,瞧得出这针锋相对的氛围不太好,挠了挠鼻子,把手里的小玩物先搁在地上,起身出去前,还不忘糯声留了句:
「大哥哥,凤离手里好玩的多着呢,下回继续。」
这可让楚东离那脸色更是阴了几分,活像见了什么人Fan子似的。
「楚天师。」画良之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瞧不起自己,不过眼看桂弘每次跟他交谈过后,不是焦虑黑脸,就是发疯要命,定不是讲了什么好事。
他知道自己无权过问,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楚东离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武艺一般,人品极差,就一张秀口善辩,和一肚子玄乎其玄坏水罢了。
「但愿您不是在把这傻子当棋子使,否则我第一个杀了你。」
楚东离看着弟弟离去的方向,冷嘲道:「蟪蛄不知春秋。」
「不知道在下哪儿就这么不入天师的眼了。」
画良之无所谓地摊手,道:「您说我行,反正就一下贱胚子,活该的,也习惯了。可他不一样,本来脑子就不好,长得像头熊,其实脆得不如根麻花,又是金枝玉叶养大的,您这般待人处事的态度,他可受不起。」
桂弘听了错愕转头看他,不可思议指了自己鼻子,动作快得像个鸟儿似的。
我?麻花?
「我没……唔!!!」
画良之连忙狠一怼他腰侧,叫他别吭声。正吵架呢,少给我胳膊肘往外拐。
可给那麻花疼得不敢叫唤,捂着腰上下左右来回跳脚。
楚东离拿余光一扫,眼里都是睥睨,刁钻犀利地淡声道:「虚情假意,谁都会。」
「我疯啦?」
画良之不甘下风,他一个出身那么卑微的人能爬到之前那么高的地位,光是脾气死倔这一点,就不是吃素的。
即便当下以平民身对峙冷眼相待的大昭第一天师,依旧振振有辞:
「我虚情给他图个什么啊,您要说这疯子原本是个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当个狗腿子趋炎附势也能得好处,
可现在呢,一个连被监视,被暗杀都懒得有人动手的废皇子,我主动辞官,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跟他吃糠咽菜,成天养孩子似的照顾他衣食住行,我又不是失心疯,也不是閒得慌,假意对他,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你是不是哪边派来迷人心智的花蛇狐狸。」楚东离踏前一步,仗着身子比人高,咄咄逼人:
「将人抛在火场里生死不顾,十六余年来不闻不问,不管他是活在什么水深火热里了,最苦最痛最难熬的时候您独自爬得欢乐,而今突然现身,便将他搞得一落千丈——」
楚东离越讲越是心头生闷,恨着咬牙:「险些将我们这十几年的努力倾得付之东流,又在这儿扰他心性,画良之,凭心而论,你当我信得过您?」
画良之捣蒜似的点着头,应付着道:「嗯嗯嗯嗯嗯,是,有理,在理,可我管你他娘信不信呢,在下这真心自己知道就是。」
说罢,还不忘把捂着腰的麻花给拉扯到身边儿来,一把挽住了胳膊。
他吵得厉害,可就没见那根麻花,瞬间红成了根泼了辣子的。
「这可是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您若是真欺负着他了,在下这把七煞伐杜,管你背后是什么三清尊神,地藏王菩萨的,都得在我手里断气。反正我这辈子全在造孽,下地狱是肯定,不多差您这一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