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鸣鸢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又不舍得再重重咬他,用手将人呼开道:「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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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以后,身上不爽利的易鸣鸢当即泡到浴桶中去,享受热水的包裹。
她把加了香料的水往身上舀,轻轻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嘆,忽然想起自己今天似乎忘了些什么事情。
「对了,」冥思苦想之后,浴桶里被拍出一片水花,她急急向程枭喊道:「糕点,糕点还没送呢!」
玛麦塔特意嘱咐说想吃桂花糕,自己给她留的那些干桂花,此刻恐怕早已进到逐旭讷的肚子里了。
浴桶总共就这么大,临时吩咐烧煮起来的热水量少,他自提了桶温水去外间冲洗,听到易鸣鸢的声音后笑起来,说逐旭讷又不是头猪,能把一桌子腻人的糕点全部吃完。
「也对,靛颏会去送的,」易鸣鸢闻言坐回去,没一会又站起来,神色焦急,唯恐漏了什么,「那锦葵呢,你收好没有?还有军备粮草,都准备妥帖了吗?」
程枭冲洗干净后迈步走到易鸣鸢面前,见她不顾寒冷立在浴桶里,抓起一块绒布把她包住,直接带出渐凉的水面,他把人抱回床上蹙眉道:「阿鸢,你在担心什么?」
易鸣鸢低头落泪,「刚刚沐浴的时候,我发现左手似乎又有些僵硬了,它直直掉到水里,就好像不是我身上的一部分,我才刚吃过药啊程枭,这么快就……还有这毒跟瑞香狼毒还有些不同,我会不会也会健忘,不记事?我不想忘记你们,也不想当一个拖后腿的废人。」
怪不得方才浴房里会发出这么大的水声,程枭一寸寸捋过她不敢乱动的左手,这毒捲土重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心中升起与易鸣鸢如出一辙的哀戚,但他现在不能乱,他若是乱了阵脚,易鸣鸢不定会慌成什么样子,「人都会忘事的,一次而已,不准。」
易鸣鸢脑子里一团乱麻,有的没的全想了个遍,「还有你觉不觉得,我们劝降厄蒙脱有些太顺利了,万一他假意臣服,跟在队伍里使绊子,我们该如何应对?他还知道了毒药的秘密,我不想打仗,我也不喜欢有人死掉,这一点也不好,你,我……」
程枭听完这一段语无伦次的话语,不由分说地把她压进怀里,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以战止战是无奈之举,也是不得已之举,根本没有人喜欢打仗,他也不例外。
无论是战前,战中还是战后,都会有将士因为杀戮和恐惧见到杀戮而崩溃,有些甚至会在战后忍不住心中的杀意,回来后继续虐杀动以发泄,轻则也会彻夜难眠,经常疑神疑鬼,他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克服这件事,如今阿鸢也落进了他当年的困境里。
程枭今日专程带人出去滑草,就是为了替易鸣鸢排解战前的恐慌,即使她在献计和劝降厄蒙脱时显得睿智沉稳,他却必须提前消减这种心理产生的可能性。
因为唯恐侵扰,所以时时谨防,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刻刻留心。
「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程枭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坚毅,逐字逐句跟她分析应对之策。
易鸣鸢渐渐放鬆下来,跟他一起想办法,「用其他干草药伪装的方式容易被人识破,如果他留了个心眼,两样全都抢走可如何是好?」
服休单于不是没有想过舍弃厄蒙脱这员猛将,直接杀之而后快,但在多年的内乱下,不止优犁那方兵力缩减,他们亦然,目前的数量和作战良材已大大减少,这场硬碰硬的决斗中,厄蒙脱部落的加入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只是厄蒙脱本人待在队中,对他们而言始终是个大难题。
「多准备几捆?」程枭不停地揉着她的左手,企图让它恢復过来,可惜无济于事。
易鸣鸢沉思,想起古方中提到锦葵与甘草的药性相衝,通常来说常见的辅料为甘草,山楂和饴糖,这些都是为了改善口感。
若只记了甘草,那便说明三者都被尝试过了,饴糖与只药性并不犯冲,「糖……」
「在浓浓的药汁中加入大量的糖,製成一个个糖块怎么样?」
程枭点头,「不错。」
糖块便于携带,从拿出到塞进嘴里也不过瞬间的事,不像熬药煎药似的大动干戈,也节省了路上生火的麻烦,是一个好办法。
解药是牵制厄蒙脱的利器,务必把持在他们的手中,锦葵的去处解决完后,程枭道:「我让耶达鲁做他的副将,你放心。」
耶达鲁打仗稍逊一筹,但胜在心细,能洞察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厄蒙脱那里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回禀。
「打仗一点也不好,我不想打仗,」易鸣鸢尝试活动自己的左手拇指,没有成功,她眨了眨酸涩难忍的眼睛,想像盛世太平的场景,「我想世人都安居乐业,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老了是什么样子,会像扎那颜一样沉静从容吗?」
程枭想说扎那颜那样的从容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他更希望易鸣鸢年长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样子,他把僵硬的手指握进掌心,低声告诉她:「等我亲眼见到,才能回答你,所以阿鸢一定要长命百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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