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场面，闻识川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周从抿了抿嘴唇，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迎面走出来的闻识川，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跟着闻识川三年多，知道他的一些故事。
审讯室里悲惨的场面，正常人里挑出几个来，都很少能够觉得感同身受。
可是闻识川不一样，他应该可以。
很少有人知道，闻识川为什么当警察，又为什么在受伤这么多次之后依然坚守岗位，甚至做到了刑警支队大队长的位置。
这是那血和泪换回来的，对闻识川来说，这背后的牺牲，却又不止这些。
他周从到了警队对谁都嚣张，可唯独敬佩闻识川。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闻识川进警队，送进去监狱的第一个犯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闻识川母亲的案子他不甚清楚，但他知道，从那之后，闻识川不管受再重的伤，没喊过一句苦，没有一个人见过他满身伤痕的狼狈样子，甚至每次受伤送进医院都拒绝所有的陪同。
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做的一切，忍的一切，都像是在赎罪。
这些过往他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但在支队大部分人都有所耳闻。
所以别人敬他，但更怕他。
「闻队……」
看着眼前的神色自若的男人，周从感到从四面八方朝他涌起一阵局促，瞬间将他包裹，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句，便再没了下文。
闻识川毫无表情，可是审讯室的气氛还是萦绕着一抹心伤。
周从侧过头看着玻璃墙壁内相拥哭泣的姐弟，心中生出一种里面的气氛要比外面更好的错觉。
于是几步走到他跟前，衝着他低声说：「里面我去处理，闻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又不想让自己这句话显得太过于刻意，他干咳了两声，又加上了一句：「陈顾问该吃中午饭了吧？我刚看天气预报，这外卖要早点下单，不然估计会迟到。」
闻识川抬眸，眼神里有种他读不懂的深意，好像在冲他说「不用你操心」一样。
他连忙移开眼神，顿觉尬然。
侧过身拧开里面的小门，进去之前又解释：「闻队你放心，我肯定把这里面处理好。」
闻识川这次冲他漠然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开了这个狭窄的。
正如周从所说的一般，夏日天气多变，市局大楼外忽然下起一阵雨。
暴雨倾泻下来，浸湿了走廊的玻璃窗。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夏日的雨来的湍急又突然。
狂风捲地而过，乌云层迭堆在头顶，树木被吹得刷刷直响，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一片云雾迷蒙。
平日里繁华拥挤，霓虹绚烂的城市，这个时候倒是叫人看不真切了。
他垂眼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空洞。
他曾以为自己不会被往事纠缠，会坦然面对所有已经发生的事，然后体面地说一声放下。
可是耳畔姐弟俩的哭声却仿佛缠住了他，细细密密，如同眼前的雨一般丝丝渗透到他心里，想从萦乱的思绪中找一个答案，一伸手，却只能摸到身旁空气黏腻的潮湿。
心中嘆一口气，徒然升起一种不值得的情绪。
「闻队！」
身后一道盈耳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
闻识川侧头去看，便对上了陈芷那道干净澄澈的目光。
就这一眼，身后的朦胧的雨幕便清晰起来，耳边的哭声停止，心里一个答案渐渐浮现，竟挠得他有些痒。
一哂。
这女人，还真像是一束光。
第26章 连环凶杀案
◎陈芷，你眼神里藏不住事儿◎
雨下一阵, 缓缓停了。
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缓缓升起一层雾，远处天际和山峦融成一片, 汇聚着浓雾从四面八方倾轧过来, 将整座城市包裹。
陈芷怀里抱着案卷，静静站在闻识川身边，小声询问着审讯室的情况。
「里面周从在处理, 估计还要一会。」闻识川低声说道，「你想去可以去看看。」
陈芷在原地静默片刻, 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在外面等她出来好了。」
闻识川颔首不语。
两人并排站在窗前, 一时之间, 谁也没再说话，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陈芷顿觉不对，眼珠动了下, 微微侧过头观察着闻识川的表情。
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正如他在此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紧紧抿着唇, 深邃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半晌，他缓缓转过头, 淡淡瞥了一眼她, 嘴唇微动。
「中午想吃什么？」
最终问了这句。
陈芷思忖片刻，心中并没有答案, 忽然想起盛乔说要请她吃饭这件事，但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 她应该也没心思吃饭。
于是想起闻识川办公室那一箱泡麵, 试探问了一句：「红绕牛肉麵？」
闻识川点头：「这附近的确有一家麵馆还不错。」
陈芷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想继续解释, 脑中灵光一现, 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闻队陪我去吃？」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这样无声应下了。
说起来，进市局工作的这几天，两人都很少有能够喘息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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