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依然潮湿，深秋的温度是骨子里透出的冷, 这种冷意在陈芷走出审讯室后才稍微缓和。
闻识川跟她走进去时一样站在那里, 他面对那面单面玻璃，迟迟没说话。
门关上，陈芷的脚步在原地停了半秒, 才缓缓走到闻识川身边。
她儘量将自己的声音维持的缓和, 平静：「问完了。」
闻识川侧过头，漆黑的瞳孔犹如不见底的深潭：「盛乔的事, 我已经让周从安排好了。」
「好。」陈芷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伸出手摸了摸鼻子, 「是因为他说的话吗？」
闻识川一顿, 「什么？」
陈芷再次重复, 这次说得更具体了：「让盛乔见他，是因为他刚说的话？」
「嗯，算是。」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需要先确定一件事。」闻识川说完，伸出手在她头上很轻地拍了拍，「确定完，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陈芷恍惚，抬头问：「什么事？」
「祁云是不是跟我爸妈有关。」闻识川声音染上些冰冷，片刻又恢復了平缓，「他的话我一向不信。」
陈芷知道闻识川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片刻才意识到什么，「所以你现在又要走了吗？」
「我很快就会回来。」闻识川没否定，安抚道，「不会很久。」
陈芷又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心底其实还是烦闷的，但她再没多说什么，转身指了指门口：「我去看看盛乔，你回来给我打电话。」
光落在闻识川身后，将他的目光照得更加复杂。
陈芷觉得他是想跟她再说些什么的，可他最终还是没说。
只是点了点头。
陈芷冲他摆了摆手，慢吞吞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眼前。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芷推开技术组办公室大门时，就看见盛乔身上盖着毯子，已经趴在周从工位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两人又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倒是平和。
百叶窗合上，屋里没开灯，陈芷凑近了看，才发现周从也在。
他靠在别人工位的椅背上闭着眼，整个人身子都淹没在黑暗中，等到陈芷走动的声响在耳畔来回反覆，他才掀开眼皮。
他坐的方向正对盛乔，睁开眼睛时看到面前熟睡的女人还恍惚了一阵。
倒是陈芷先把他唤回来：「醒醒。」
「我没睡。」周从抬起手揉了揉眼，「闻队已经走了？」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陈芷点头：「闻识川让你安排的事，你安排好了？」
「好了啊。」周从轻轻打了个哈欠，「就是等太久了，闻队下午就告诉我让我准备，我俩一直在这干瞪眼，瞪着瞪着就眯过去了。现在几点了？」
陈芷有些诧异：「下午就告诉你了？」
「嗯，大概就是他从审讯室出来之后没一会吧。」
周从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到时间一栏的时候惊了一下，「这都七点多了，你们那边搞完了？」
陈芷应：「嗯，你喊一下盛乔。」
周从起身，无奈一摊手：「让他们见面不是你去求的情吗，怎么现在还在气头上啊。」
「我不想跟她说话。」陈芷说完，转身又推开门，「审讯室等你们。」
周从一脸莫名其妙，小声嘀咕：「哦。」
「……女人还真是奇怪。」
说完，他缓缓走过去准备把盛乔喊醒。
结果门刚被陈芷关上，她就从桌上一跃而起，面对周从跟没事人一样：「不用喊我了，我醒了。」
周从嘴角很轻地抽了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开门的时候。」盛乔说话语气有点彆扭，看着不是很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那边不是弄完了吗，我们走啊。」
周从只能又哦了一声，带着盛乔往外面走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你刚都听见了。」
盛乔嗯了一声，「是她帮我的，我知道了。」
周从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什么，」盛乔抿了抿嘴，「她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可是……」
盛乔脚步一顿，「周从，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啊？」
周从一愣：「你……吧。」
盛乔对他的回答倒是满意，但很快愁容就爬上她明媚的脸：「明明一开始她就可以答应我的嘛，非要我说那些话……现在我想道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说完，又觉得纳闷：「不过你开始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站在我这边？」
女人话音刚落，周从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局促。
随即话锋一转，「所以你也觉得你说的那些话伤人了？」
盛乔垂下头：「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周从：「关键是你还没有勇气弥补。」
「喂，你不是站在我这边吗，我自己指责自己就够了，你干嘛还要指责我。」盛乔面露不快，「道歉的话我肯定会说的，现在主要还是阿云……」
周从：「我只是想让你做对的事而已。」
两人又迈开脚步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周从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还有，你那个未婚夫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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