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得正好, 部长。我有事要和你汇报。」在工作岗位, 他通常不会呼唤白石正千仁为『舅父』。

今泉昇放下咖啡, 为老者拉开一张办公椅, 又问道:「要喝点什么吗?办公室里有您喜欢的茶叶。」

白石正千仁欣然落座,轻轻地摆了摆手,沉缓地:「礼节就不必了,直接和我说正事。」

于是青年坐回了桌子的另一侧。

白石正千仁是他一早打电话邀请过来的。这些天下来他终于捋顺好了思绪——关于伊拉斯特的事情。

上一次的任务汇报之后,公安高管们也留在高层的汇报厅中进行了私密会议。虽然是在场最年轻的两个人,但今泉昇和伊达航会被留下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一个和组织牵连重大,一个是负责现场作战的队长。

而作为和伊拉斯特的儿子有着一层「朋友关係」的今泉昇,也顺理成章地应承下调查伊拉斯特开办画展真实目的任务。

而好消息是,他的确调查到了。

他陪着早川晋一去参加了聚会,又留在宅邸现场作画。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趟聚会下来,为数不多的收穫就是确认了伊拉斯特和组织有联繫,而乌丸莲耶也定下了执行手术、化作数据的时间——但事实并非如此。

「伊拉斯特有一批准备在展览会展出的画还在过海关检查。那批画如果检查顺利,将预计在10月3日时运进日本。」

今泉昇简言意骇:「但是我怀疑那批画有问题。」

白石正千仁靠在办公椅上,他将双腿交迭而起,不由得困惑地皱了皱眉:「什么问题?」

「那批画作里可能藏着一些小东西,只是我还不能下定论具体藏着什么。」他回答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批东西是用来执行一项有悖人伦的手术的。」

这句话显然没能让老者满意。

「这太模糊了,昇。」他摇了摇头,那对与青年相仿的灰眸不紧不慢地瞥来:「看来你还藏着不少秘密,可你没有告诉我。」

白石正千仁一直都知道他的侄子身上潜藏了不少谜团。

他是长辈,无论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他都不该探究小辈的隐私,何况这个孩子早就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今泉昇的工作、生活、伴侣,他可以不去过问也不去干涉。因为他尊重他的孩子所作出的一切选择。

但是不巧的是,他还是这个孩子的上司。

他们是公安警察,为社会的安稳付出奉献,为公众的利益披星戴月。群众的安危高于一切,这份职责既然落在他的肩膀,那他就不能因为对孩子的溺爱就缄默于这些不安定的谜团。

白石正千仁一针见血地:「情报来源是谁?『有悖人伦的手术』又是指什么?」

「昇,如果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只能将今天的谈话置若罔闻。」

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的青年沉默了一瞬。

他的十指交迭着,平稳地安置在胸前的桌案,儘管神情古井无波,但纠缠过紧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这一刻的犹豫。

办公室内陷入死寂,时间在此时仿佛停止了流逝,一切都归復于静止。

半晌过后,青年才抬起头,轻声问道:「我如果告诉您真相,您会将我停职吗?」

这是一个引人窒息的询问。

当一个警察的口中说出这样的问题,那便预示着他曾作出有违入职宣誓的不轨行径。

白石正千仁的眉头皱起。

「你做了什么?」他问道。

「贝尔摩德——或者说克丽丝·温亚德,我原本可以逮捕她,但是我把她放走了。」青年平静地说。「我在任务汇报里避重就轻,没有详细描述追捕过程。里面写着我最终没能追到她,但实际上我追到了,可我放她逃跑了——这就是我犯下的过错。」

坐在对面的老者眼皮抽搐了起来,他的双瞳收缩了一瞬,呼出的气息随之急促。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青年,但还是保持着理智强行压下陡然燃起的怒意,儘量平和地询问:「……为什么?」

——公安部部长的侄子蓄意放走罪犯。

这可是一经流出,便会震撼社会的巨大丑闻。

但他坚信,他的侄子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会作出这种明知错误的选择。

原因有很多。

但今泉昇没准备说实话。

他承认,他对莎朗·温亚德抱着点复杂的情感。

他自幼便丧失了母爱,但作为「川江熏」时,却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体会到了近似的感情。她像是母亲、亦像是长姊,那种强势又无微不至的关怀,扰乱了他足够冷静的头脑。

即使他在伦敦杀掉了宫野仁香,搅碎了莎朗的护卫任务,可这个女人也没有睚眦必报。当她返回日本并在别墅的床褥上见到他后,依然坚定地选择了照顾他。

他在睡梦中被保护的很好,这都是莎朗心力交瘁的结果。

他不想莎朗死,也无法否认自己那份微妙的眷念。

正因为知晓这个女人悲戚的命运,所以更想让她获得纯粹的幸福。她的一生已经足够苦涩了,如果获得真正的自由能让她吃到一颗糖,那今泉昇会选择放她远走高飞,因为他亏欠那个女人。

希望糖的味道足够甜蜜。

但是出格的事也只此这一次。

莎朗救了他,而他放跑了罪犯,所以他们两清了。如果未来的某一日,他还会和莎朗相遇,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她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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