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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合班,那你们进我们教室做什么?」楚溪客这句「我们教室」说得毫不心虚。

「薛典学说了,以后这件课室就是丙字班的,至于你们……去那边。」

对方手一抬,直直地指向屋后的树林。

黄瑜顿时急了:「那里只有一间破草棚,让我们如何读书?」

「你跟我急也没用,不服找薛典学去吧!」对方丢下一句话,继续搬桌子去了。

同窗们都很生气,有人不管不顾地去阻止丙字班搬桌子,有人气冲冲地去找自家直讲,还有人慌乱得不知所措。

楚溪客随便找了个桌子,把书箱一放,兀自朝着那片树林跑去。

其实,他刚刚就注意到这片林子了,这可不是光长叶不干活的树,而是一片枝繁叶茂的李子树!这时节花开得正盛,朵朵莹白的花挨挨挤挤地团成一簇,将青绿的嫩叶都遮住了。

楚溪客看到的不是一朵朵娇艷的小花,而是一个个脆甜的大李子!

他一路啃着李子、不是,看着李花,沿着蜿蜒的小路跑到一处破败的屋舍前。

呃……

黄瑜刚才叫它什么来着——破草棚?那可真是侮辱草棚了。

眼前的屋舍早已面目全非,屋顶塌了,墙也倒了一半,只余四根孤零零的柱子倔强地支撑着。楚溪客甚至怀疑,他用力吹一口气这屋子就能灰飞烟灭。

紧随而来的同窗们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紧接着,黄瑜带回一个更令人气愤的消息:「我去的时候,尉迟直讲正跟薛典学理论,薛典学一口咬定,太学就是这样的规矩,如果我们不乐意,可以转去四门学……尉迟直讲气坏了,说要去找姜博士,薛典学却丝毫不惧,还说即使他找到赵祭酒那里都没用。」

同窗们的表情由气愤变成了失望。

楚溪客纳闷:「这薛典学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连国子祭酒和阿爹都不放在眼里?」

林淼淡声道:「薛斑并非寻常典学,他妹妹是三皇子的侧妃。」

同窗们没有去想为何这么隐秘的事林淼这个新生会知道,他们只顾着绝望了——就连街上的稚童都知道,三皇子如今是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有他撑腰,怪不得薛典学如此嚣张!

黄瑜气愤道:「黄字班次次考评被玄字班压一头,薛典学把责任怪到我们黄丁班头上,变着法子想逼我们转去四门学,他也好早日升为博士!」

前任国子祭酒定下的规矩,学子们的考评关係到负责人的升迁,直讲要想升为助教,须得保证负责的班级连续三年考评为优等;助教想要升为典学,底下的每个班级都不能拉后腿;典学同样如此,否则可能到死都得不到博士的殊荣。

这就导致,上到太学博士下到班级直讲,一方面要遵循按家世分班的制度,同时又要不遗余力地拉拢那些成绩优异的寒门子弟。

这一制度几乎是学风严谨的太学中唯一的败笔了。

楚溪客不知道姜纾为什么还没有加以整治,是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还是……

缺少一个契机?

如果是少了契机的话,那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候?

波斯同学用蹩脚的长安话问:「楚兄,你的父亲是太学主管,很厉害,能不能给我们换一个干净的、结实的课室,不用很大,也不用很好,只要能安心读书,不会被赶走。」

楚溪客抱歉一笑,说:「决定参加考试的那一刻,我就跟阿爹说好了,进了太学之后,我便是一名普通学子,不会利用他的关係做任何事。」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做好了被误会、甚至被讨厌的准备。

会不会有同窗认为,他明明有渠道解决大家的困境,却找藉口推脱?

没想到,波斯同学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努力夸讚:「你真好。」

——实际表达的意思应该比「真好」更多,只是他词彙有限,想不到更华丽的形容词了。

黄瑜的夸讚则委婉一些,也具体一些:「楚兄,不瞒你说,我刚知道你是姜博士之子后,一度以为你会和某些天字班的人一样,看似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特权……如今看来,竟是我误会了。」

其余同窗纷纷点头,面露欣赏。

林淼站在人群之后,微笑地看着楚溪客,笑容里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欣慰之色,就仿佛,看到令人操心的孩子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

楚溪客惊奇地眨眨眼,同样笑了,他真幸运,总能遇到很好,很好的人。

……

一阵风吹过,沉浸在感慨中的年轻人猛地回过神,对未来的憧憬瞬间消失,眼前只有一间破屋。

「难道,我们真要在这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读书吗?」

「这也太破了,还不如直接把书案摆在树林里……」

楚溪客一拍手:「这主意好!我以前就听说,有的学堂会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把学子们带到桃林里上课,学子们围成一圈,闻着花香,吃着美食,聊着天,就把知识学到脑子里了。」

这就是楚溪客作为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人,对大学的美好幻想了。

此刻,这份美好又感染到了失落中的同窗:「真有这么好的学堂吗?」

楚溪客充满活力地说:「就算没有,我们也可以自己创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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