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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衍抿紧了嘴, 沉默了。

裴俦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拿竹筒装了,收到袖中。

寇衍见了, 奇怪道:「你这是要往哪里送信?」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 暂时保密。」

寇衍知道他从来不做无用功, 也无意打破砂锅问到底,顿了顿, 道:「明日玉皇殿揭匾,各部老大都得去,你去吗?」

「怎么不去, 我还有些事情没想通,兴许再故地重游一番, 就想明白了呢?」

玉皇殿揭匾不比封顶, 景丰帝甚至没有亲至, 只有大小几十个官员在广场上观礼。

张德福满面笑容地等着揭匾, 皇极观主站在他身侧,双手拢在袍袖之中,阖眸似乎睡着了。

钦天监宣布仪式开始,身后小童才扯了扯他衣袖,将人摇醒。

皇极观主睡眼朦胧地唱了几句词,殿顶等待已久的道童们便使力一拉,遮住匾额的红绸滑落下来,露出烫金的「玉皇殿」三个大字,与之前封顶仪式上的没什么不同。

在场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着实没瞧出这南洋来的苏腊木有什么特别之处。

今日本来是个阴天,午时一过,蔽顶的乌云竟被吹散开来,丝丝金光透过云层直射下来,正照在那金色大字之上。

皇极观主倏然跳了起来,精神百倍地高呼吉兆吉兆,对着匾额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身后亦跪了一地的道童。

百官们漠然视之,心中各有思量。

寇衍暗自翻了个白眼,准备找裴俦说话,一个主事骤然破开人群闯了进来,在寇衍耳边说了什么,就见他脸色大变,转头就飞奔出了玉皇观。

裴俦望着那金光,心头微跳。

「仲文,仲文!」他迫不及待想将心中所想告诉好友,转头却没找到人。

裴俦找了一圈,连寇衍影子都没见着,问了几个户部主事,只说他刚刚跑出去了。

一道目光隔着人群冷冷地投掷过来,叫裴俦无法忽视,他抬首望了过去。

工部尚书,石公平。

裴俦无言与他对视片刻,扭头出了玉皇观。

寇衍没有回户部,裴俦等了小半个时辰,没等到他回来,索性取了帷帽,径直出了宫门,往南市而去。

张大正在吩咐伙计收拾门店,他久不见裴俦,此时见到帷面后那张俊秀面庞,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挥挥手给伙计放了早班,将裴俦迎了进去。

裴俦将帷面放在桌上,率先开口:「张老闆,有个东西烦请您瞧一瞧。」

他将那半枚铜币递给张大,果见后者脸色微变,拿出一枚铜钱作对比。

张大霎时便苦了一张脸,哀嚎道:「大人啊,您真是惯会给小的出难题!」

裴俦无辜摊手,「唉,我也是没有办法。」

张大将那一枚半铜钱翻来覆去地瞧了许久,沉声道:「大人心中应是有了结论,才来找我印证的吧?」

「是。」

张大将铜钱还给他,道:「大人所料不错,这确实是一枚製作精巧的……私币。」

裴俦笑容骤然收敛。

在裴俦的梦里,那玉皇观寸寸化作了金水,指代的应是其造价之贵重,问题是,梦里的玉皇观尽数熔化,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金的,这可能吗?

要怎样丰厚的财力砸下去,才能堆砌至那种程度?

石公平从户部敲诈的那些银子,早就远远超过了修建玉皇殿所需。

多出来的钱财,又去了哪里?

死去的工匠因为发的工钱不对去找人说理,究竟是哪里不对?

既然找不到钱的去处,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钱根本就没有藏起来过,更有甚者,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流动?

裴俦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种脚底发虚的感受了。

他先是去了趟寇府,却得知寇衍今日压根儿没回来过。

奇了,这个节骨眼儿,他能去哪儿?

裴俦思前想后,终究不敢耽误事儿,告辞离了寇府。

国定公府。

裴俦下了马,刚想劳烦守卫通传一声,秦十六便从房樑上掠了下来。

「裴大人,好久不见啊!」

裴俦回以礼貌微笑,还没想好怎么回这话,秦十六腮帮子微鼓,似乎正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道:「主子说了,裴大人来不必通传,直接进府便是,请吧。」

裴俦也不扭捏,径直走了进去。

秦焱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军务,裴俦来的十次里,约莫有九次他都坐在桌前看摺子。

秦十六早不知道溜去了哪里,裴俦站在门口遥遥看了一眼,秦焱正低头用朱笔描着什么,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明明厚着脸皮进了国公府,这会儿裴俦却矫情了起来,原地踏步不敢上前。

裴俦身处逆光处,瞧不清秦焱神情,只当他醉心公务,也就没看见他唇边噙的那一抹笑意。

良久,秦焱才将朱笔一搁,笑看裴俦,道:「景略,你要在那里磨蹭多久?不是来找我说事的吗?」

裴俦讪笑着进了屋。

「我看你正在忙,不好叨扰哈哈哈……」

秦焱引他在案前坐下,又给他斟了热茶,往炉子里添了些炭。

昨夜一场骤雨倾袭了邯京,今晨起来冷了不少。

拿裴俦前世的话来讲,这就是所谓的倒春寒。

秦焱视线下移,停在他衣摆上,道:「今日是有些冷,你足踝处可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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