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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容声音一顿。

萧岭反而来了兴致,侧过身,直视谢之容,活像个调戏大家闺秀的登徒子,勾起唇,「唤一声听听?」

「陛下。」声音低了,好像底气不足。

垂着眼睛,眼尾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泛着浅淡的水红,仿佛被人欺负了,睫毛微微颤,眸光粼粼。

萧岭闭了下眼睛,而后才缓缓睁开。

明明知道谢之容故意为之,却还是为之战栗不已,好似此人当真如他表现出的那般羸弱纯善——是个惯会以退为进,得寸进……丈的。

旁人是进尺,独谢之容一人进丈。

谢之容非但不收敛,反而凑得更近,贴着萧岭的耳垂,「阿岭。」他唤道。

萧岭长长吸了一口气,下一刻,瞬间拉开了与谢之容的距离。

他躲得太快,以至于牵动了身上操劳太多的肌肉,酸疼得面颊一抽,「别,招,朕。」几乎是一个一个字吐出来的。

谢之容颇委屈,「明明臣也疼。」手指一点喉间,昨夜带上的束具仍在,洁白的皮肤上却多了不少红红紫紫的淤痕。

萧岭绝望地闭上眼睛,「你还没摘下来?」

谢之容刚向前一点,萧岭立刻就往后躲,疼得眉心直蹙,谢之容当即不敢动了,与萧岭保持了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臣得陛下应允,为何要摘下来?」

那可是他求来的恩典!

萧岭阖着眼,不去看谢之容,「含章,你我二人就不能好好说几句话?」

谢之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似有光泽流转,奈何萧岭闭着眼睛,根本没注意到他面前那装得可怜的谢之容在打什么主意,「好。」

「君子论交?」萧岭问。

谢之容无言片刻,道:「好。」

然后,萧岭便唤道:「许玑,许玑你过来。」

谢之容愕然,脸上流露出的情绪几乎可称惊骇,霍然地起身,放下床帐,将四处遮得严严实实,才回到床边,「陛下您做什么?」

许玑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萧岭道:「你我二人衣着整齐。」

谢之容俯身看他,却没说话,只抿了抿唇,片刻后才不情愿般地点头。

昏暗之下,谢之容下颌优美的轮廓仍旧清晰可见,昨夜种种,历历在目。

其中,就有这样的画面。

萧岭别过视线。

「陛下。」

萧岭道:「寻个枕头来。」

许玑领命下去了。

待枕头送来,是谢之容接的。

萧岭把枕头放在二人之间。

谢之容看后只觉委屈,「陛下既然说了是君子论交,何必再在陛下与臣之间添阻碍?」

萧岭拍了拍枕头,「一方枕头能拦得住谁?故而是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谢之容哽了下,在萧岭的催促下又躺回了原位。

两个人白日里都甚少有这样清閒的时候,萧岭甚至还觉得颇为稀奇。

谢之容长发散在床铺上,有点搭在枕头上,萧岭便以手指勾住了,放在手中把玩。

谢之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陛下很喜欢长发?」

萧岭失笑,「卿且观之,朕身边有短髮之人吗?」乌黑的长髮绕在手指上,「只是觉得之容乌髮如云,格外增添光华。」

话音刚落,便见谢之容一眼不眨地望着他,萧岭道:「怎么?」

谢之容想起姓顾名廷和的顾某狐狸精,他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提起顾廷和来败兴——主要是败自己的兴,轻轻摇头,「无事。」

萧岭躺在床上,忙惯了的人,忽然无所事事起来难免不适应,心中总想着自己是否还有哪桩要事未做,想起身,身上倦软得厉害,没有一处不酸疼,且舍不得此刻望着他看,眼中似有繁星点点笑意的美人,脑海里没挣扎有一息,就放弃了。

二人沐浴过,此刻谢之容发间不过一点皂荚清冽。

萧岭半阖着眼,低语道:「之容。」

谢之容轻轻嗯了一声。

指尖微微用了力,使谢之容愈往萧岭的方向靠,「我昨夜的话,说清楚了吗?」

想起萧岭所说,谢之容心中仍阵阵鼓譟悸动,明明一字一句,连带着萧岭说这话时的神情都恨不得刻在骨头里,偏偏装得茫然,「陛下昨夜说得太多,是哪句?」

场面不同,谢之容垂首时是如此恭顺卑微,强撑着不让自己颤抖,怕极了皇帝不要他,不安到了极点,萧岭哪能狠得下心,明明词句出口都破碎,却还是在谢之容耳边,将谢之容想听的一句一句说与他听。

是动情时的爱语,更是帝王千金的允诺。

有些话,萧岭这样自觉脸皮厚得都耳垂滚烫,当时只顾着哄谢之容,是半点廉耻都不要了,萧岭闻言在心中大骂谢之容惯会得寸进尺,面上懒懒,「是朕说的,让你第二日就回驻地那句。」

谢之容贴近,不知何时已伏在了枕边,手肘抵着枕头,撑着下颌,目光灼灼望向萧岭含倦的面容,压低放柔了声音,极是示弱可怜,「陛下先前同臣说过,结阳台之好时,说出的话,皆做不得数,陛下。」他垂首,唇角蹭过萧岭把玩他长发的手指。

是……那次啊。

萧岭猛地有了印象。

当时含着欲气怒气,种种情绪交织,出口便是锥心之言,嗤笑谢之容的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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