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姐妹二人皆不明所以,一起过来看。直到看见林墨言手中的许愿牌,她们才明白弟弟为什么会迟疑。
开头的「此去颖阳」四个字被人一笔抹去,只隐约可见。不过看笔迹,却还是那独到的字体。
短短的三行小字,内容却触目惊心。
【毒入心脉,无药可医。】
【死得其所,亦是善终。】
【宁顺廿三年八月绝笔】
「为什么是绝笔!」林莫愁失声惊叫。
她失了一贯的温柔冷静,惊惶地看向姐姐,却见林莫怜也是面色惨白,喃喃道:「毒入心脉……究竟是什么毒?」
林墨言看着两个姐姐,「尘缘嘆」这三个字在唇边一转,却始终没能出口。
在场谁都猜得出,这无药可医的毒究竟会是什么毒。中秋夜宴他们都在场,太医那一句「此毒无解」他们都听得清楚,而兄长说的是:
——「无解也要解。」
于是,他就是这样解了毒。于是,他毒入心脉无药可医。虽然不知九宫楼主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前因后果,在场谁都能推测的出。
林墨言抿紧了唇,无声地翻过许愿牌的正面递到姐姐们面前。林家姐妹垂眸看去,却见这一次熟悉的笔迹写下的不再是熟悉的三重愿。
这是他唯一一次为自己许愿。
【愿听风起苹末,雪洒楼阁。愿见花开花谢,月圆月缺。愿甘苦能尝,悲欢可说。愿挥毫泼墨,披甲执戈。愿人间,朝朝暮暮常相见,岁岁年年短离别。】
他明明写着绝笔,可字字句句都在说——「我想活」。
第56章 真相
衡湘的九宫楼不过是一处周转用的分舵, 因着位处皇城,行事以低调为主,并不愿引人注目惹了官府的注意。这处分舵只供内部的消息往来和命单交接, 对外的生意却是一概不做, 因此外人也并不知此处分舵的位置。
然而对于林家姐弟而言,有一个身为九宫楼主的长兄,这处分舵的位置实在不是什么秘密。说到底, 衡湘分舵的位置虽不对外公开, 但到底不算是九宫楼的机密。林墨轩将此地的方位告知家中,不过是知会家里人自己去处的小事而已。
因此, 还留在衡湘替林墨轩处理事务的沐殒,就这样被林家姐弟截住在九宫楼的分舵中。
「我知道了。」沐殒把玩着手中的许愿牌,「那么, 你们想问什么?」
不是他不愿意替好友保守秘密, 可是——是林墨轩自己出了纰漏, 人家弟弟妹妹拿着证据问到他头上,那就不是他主动泄密了。
何况, 他也不愿意当真看着好友是这样的下场, 孤身一人,客死他乡。
沐殒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唇边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意:「两位郡主和世子来问话, 我当然是知无不言。」
林莫怜看着沐殒,索性从头问起:「他说的毒入心脉,是不是尘缘嘆?」
「是。」
「是因为我母亲?」
「是。」
「那么, 为什么会这样?」
「九宫楼中记载了一种秘法, 名为推血过毒。」沐殒缓缓道,「顾名思义, 这秘法的用处不必我多说。而阿轩练的是毒功,需要用各种毒物来练功,这等秘法他当然会去学,从前也曾用过。」
林莫怜霎时眸中光芒大盛:「既然我哥会用毒物练功,那么他是不是有办法化解毒素?」
「尘缘嘆乃是奇毒,岂是寻常毒药可比?」沐殒嘆了一声,「我虽不通医毒,但我了解阿轩。他既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这件事,那就是当真没有任何把握。」
他屈指轻敲着落在桌案上的许愿牌,指节一下一下地叩在「绝笔」二字上面。
林莫怜霎时面色惨白。
「大哥……还有多少时日?」林墨言问。
「尘缘嘆从毒发到身亡应是一月之期。不过阿轩练毒功,如果他压製毒素,可以推延到三个月之久。」沐殒道,「若是之前,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愿意忍着剧痛推延死期,但是如今他担负着颖阳一城安危,势必要将事情处理完才能放心。因此,他一定会压製毒素。也就是——三个月。」
林家姐弟霎时沉默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兄长从未流露出痛楚之色,他们一心只惦念着尘缘嘆会置人于死地,却忘了……这毒,其实令人痛不欲生。兄长比寻常人能多出的两个月性命,这会儿看来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反倒是一种残忍。
安静半晌,林莫愁缓缓开了口:「哥哥去颖阳,是因为他自认必死无疑,索性不教他人去冒这个风险,对么?那么,如果哥哥在颖阳未染上疫病,也在死期之前处理好颖阳疫事,他……之后会怎么做?」
沐殒默然不语。
他随手捞起许愿牌在指尖把玩,目光不自觉落在上面的一行小字上。
【愿甘苦能尝,悲欢可说。】
可是从前,你的悲欢又何曾诉诸于口?
既然你不说,那么,我来替你说。
「……找一个你们看不到的地方,等死。」沐殒抬了抬眼,「他说,云岫观不错。」
「云岫观?」林莫怜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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