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她孩儿的爹,不能因为吃这个药而暴毙。
他若是死了,她孩子还这样小,没有父亲的教养,如何能够顶天立地?
「陆深,你怎地好的不学,学上这些歪门邪道,这五石散也是可以随便吃的吗?」
沈书晴当即快步跑过去,要去抢炕几上的瓷罐子,却被陆深先一步用靠在凭几上的手握住,他眼尾上扬的凤眸冷冷睨了她一眼,而后又仿若无人似地用另一隻手捏起一颗药丸往嘴里送。
沈书晴去攥他的手,不叫他餵进嘴。
他却一抬手便叫她扑了个空,而后懒懒地斜了一眼扑在他怀里气喘吁吁的小女子,哑声问她:「你想管我?你要以甚么身份管我?」
第64章 我身上已没有甚么是你可以利用的了。
是啊,她以甚么身份管他啊?
妻子吗?可笑!有人的妻子是强求来的吗?
沈书晴讽笑着撑起身,最后垂下眸,瞥了一眼捏在他手中的瓷瓶,终于是硬下心肠,转身就要走。
陆深要找死,那便去死吧,大不了他死后,她带着儿子回颍川,虽不能叫遥儿当王爷,但也可以做一个富贵閒人。
见她要走,陆深便开始慌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瑶瑶,我错了。」
他竟然在清醒的时候认错,委实难得,沈书晴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他将他的脸凑近,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当察觉到她的不耐烦后,他握住她手腕的手亦是一紧,眉头一压,目光紧锁在她躲闪的眼睛上,以祈求的口吻道:「以前我做错了,现在我改过,不会太晚罢?」
直到现在,沈书晴才相信,他是真的认识到自己做错了。
可是,他即便是再如何认错,他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挽回,客船上几十条人的性命,那些日子她成日成日的殚精竭虑,他所造下的孽,不是他一句知错了,便可以一笔勾销。
若是一个人做错了事,一句简单的知错便可以得到宽恕,这是世间还要王法做甚,都去菩萨面前忏悔不就得了。
他可以认错,然而,她也可以不接受。
脑海里闪过邺城江面上那隻搜尸的小船,以及那小船上躺着的几具尸首,沈书晴阖上眼睛,两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淌下,「陆深,你不必对我认错。」
陆深听她这话,顿时面色松泛下来,以为这是有戏,然她接下来的话,又叫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如今我外祖被迫上了你的船。你想要的儿子我也替你生了。」
「我身上已没有甚么是你可以利用的了。」
「是以,你实在不必为了讨好我,而假惺惺道歉。」
说完这句话,沈书晴便自他僵硬的手中抽回了手腕,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独留下陆深一个人在这里,品尝这世间最为诛心的话。
原来,在她心里,他如今的讨好,也不过是再度从她身上获得好处,却是半点也没想过,是因为对她的爱。
夜风自支摘窗的缝隙钻进来,陆深右鬓一缕髮丝斜飞在左眼之上,霎时多了几分破碎之感,他凤眸那上扬的眼尾此刻微微泛红,目光透过门洞始终追逐着女子单薄的肩而去,分明有许多话想说,但是薄唇却紧紧抿住,开不了口。
最终,当女子的那清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转过头来,翘起一边唇角,落寞地垂下头,重新握上炕几上的双耳酒壶。
林墨一直在门口,将里头的话听得真切,分明王妃早已对王爷没了念想,否则不会说出那等决绝的话,他该是让王爷一个人静一静的,可打眼一瞧,自家王爷竟是又喝起酒来。
忙哭丧着一张脸,跪在了地上,「王爷,孙太医说了,你不能饮酒的啊。」
陆深如今心如死灰,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酒,似乎只有这醉人的酒,才可以抚平他心中的伤口。
林墨没有办法,只能去将贵太妃请过来。
贵太妃来的时候,陆深已经叫人将酒水撤下,早已端坐在了书案之前,青灯黄卷,佯装看书,心里却依旧在回味方才沈书晴口中那诛心的话。
他如今身子不好,他不能不遵从孙太医的话,喝了一阵便停下了,即便沈书晴不要他这个丈夫,可是他母妃不会不要他,遥儿也不会不要他。
便是为了他们,他也该养好身子才是。
虽则陆深不再饮酒,但贵太妃听了林墨的述说,也不能放下心来,他径直坐到了书案对面的扶手椅里,贵太妃本是要歇下了,听闻儿子有事,没有重新簪金带玉,头上是一个还没有解开的髮髻,面上的妆容也已卸下,凭白长了好些岁数,陆深还甚少看见母妃如此朴素无华的模样。
头一次认识到,他母妃老了,可他却如此不争气,还要母妃替他操心。
贵太妃是再善良不过的一个人,方才在林墨嘴里,得知了一些事情,便是他是如何在陈家算计了陈老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沈书晴恨。
作为母亲,他深感痛心,他语重心长对陆深说:「长辈的东西,给你是情分,不给你也是寻常,你怎么可以如此算计长辈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