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靛青蟒袍是宫廷绣娘所制,为了保证穿在身上能够硬挺得一丝不苟,内里很有些花样,不外乎多了些内衬与系带,方才两人勾勾缠缠的,左右两边的系带绞在一处,这才脱不下去。
陆深倒也听话,让她坐起来,与她解开纠葛在一处的系带,正这时林墨来到了支摘窗外,「王爷,老奴有事要禀。」
沈书晴是偷摸来的陆深房间,一听林墨的声音就在门外,当即吓得将身子埋入陆深的膝盖上,等她做好这个动作,再度看向支摘窗上时,果然就只有陆深一个人的影子了。
不过,她还没有冷静多久,等转过头来,便瞧见了男子腿根处异样,顿时讥讽一笑,她还道他是得道高僧呢,不还是有了反应。
「有何事要禀?」
陆深坐得挺直,板正着一张脸,却突然身下一股凉意传来,不用去看,便知晓女子在捉弄他,女子似惩罚一般,叫他有了几分难捱,有些不耐地对窗外的林墨道:「有事快说,本王困了。」
门外的风雪很大,林墨冻得有些耳根子发红,闻言也是言简意赅地回答:「王爷,镇北侯府的伊兰舟回来了。」
伊兰舟是陆深拜过堂,没有洞房过的前王妃。
「还带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儿。」
第121章 清白
对于这伊兰舟,陆深当初只在他母妃办的赏花宴上见过一回,是一个极为张扬的女子,她的张扬与钟灵的还不同,钟灵十分跋扈,而伊兰舟却只是率性而为,并不如何仗势欺人。
对于伊兰舟,陆深并讨厌的,是以才会如约履行婚事,甚至跟她走到了拜堂那一步,哪想到她竟然在没有掀盖头之前,便跟一个军中的小将私奔。
陆深感到身下的一松,垂眸一看,女子已捂着眼,抖动这着薄肩,幽幽地哭了起来。
意识到了什么,陆深当即对窗外的林墨道,「这事本王已知晓,你退下吧。」
林墨一走,陆深便握住了沈书晴的小手,不住地解释,「拜堂当日,我还不曾揭开她的盖头,她就跟人私奔了,这事我同你提过,你要信我。」
见女子眼神似傀儡一般,毫无光彩,知她是没有听进去,不曾信自己,是以又道:「这事林墨也清楚,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沈书晴情绪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似一个没有神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他,那眼神怪异得叫陆深瘆得慌,可他除了解释,依旧只能解释,「那孩子真不是我的,我压根没有碰过他的一根手指头。」
听到孩子,沈书晴这才抬起泪眼看他,「她带回来的小男孩儿刚好两岁,算算日子,可不正好是你们成婚那时候怀上的?」
沈书晴失忆以来,也的确听她娘亲说过这件事,可现如今人回来了,还带了个孩子,这就由不得她多想了。
陆深无力地解释;「这是巧合。」
「那也太巧了。」沈书晴显然不信。
沈书晴脱不下这件男子衣袍,索性不脱了,她重新系好腰带,下了炕,穿上绣花鞋,拿起自己那身衣裳,带着一头歪歪斜斜的髮髻,落寞地向门外走去。
陆深看着她萧瑟的背影,到底是没敢让他走,他信步过去,从背后拥住她,将清冷的下颌抵在她的薄肩上,声音已是带着恳切,「瑶瑶,你相信我,我真的没碰过她,那个孩子也绝对不是我的。」
沈书晴脑子很乱,似塞了一团棉花,她没有办法思考,但是她知晓自己不能与陆深待在一起,继续面对他的蛊惑。
她想要撑开男子环在她腰上的手,却因为力气不够,根本拿不开,是以她又一根根地掰他的手指,男子依然纹丝不动。
沈书晴咬咬牙,从低髻上抽出一隻玉簪,她头上只斜簪了一隻玉簪,玉簪一拔出,满头的青丝便如瀑泻下,她的髮丝丰茂而柔软,还散发着淡淡的栀子香,若是平时,陆深定然会凑近鼻尖轻嗅,可他却觑见了那被她捏在手中的玉簪,正将玉簪的尖端刺向他环在她腰上的手。
想起上一回,她也是这般抽出玉簪,不几时便刺伤了他的手,最终他因此险些命丧于此,却也因他的他以死证清白,而得到了她的信任。
再来一次以死证清白?
陆深摇了摇头,终究是将她放开。
倒并不是他没有以死证清白的勇气,实在是如今局势瞬息万变,他这条船已然启航,绝不容许他这个掌舵手,在这个时候撂挑子。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时,又叫住了她,「书晴,我真的没有碰过她,那个孩子不是我的,你要信我。」
沈书晴是想信他的,可是那个孩子的年岁摆在那里,她不得不就信了几分,她甚么也没说,提起裙摆往外走去,陆深的身量高,他的衣袍穿在沈书晴身上,即便她已提起衣摆,衣袍依旧逶迤拖行在地上。
风雪交加的夜晚,沈书晴孤孤单单地走在廊道上,两人的屋子隔得近,连接的廊道不过几丈远,可她却似蚁行一般,并非她不想快速通过这冰窖似的廊道,实则是心中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才不过走了几步,便因不堪重负,蹲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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