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陈家的荣辱还要仰仗你和你的两个孩子,你可不能因为你一句不愿意,而叫我们陈家的投入血本无归。」
便是已经嫁人的陈映秋,也特意从婆家回来国公府劝她,「姐姐你这几个月不在京城不知晓,现如今只要姐夫出现的场合,便有女子卯足了劲儿在他跟前卖弄,你也是知晓姐夫的人才,当初在陈家就把九妹妹迷得五迷三道的,如今他又做了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你不要他,倒是称了多少女子家的心啊!」
陈映秋言语之间那股子作为皇后的表妹的自豪,也隐隐给了沈书晴许多压力。
她所有亲人皆希望她继续去做那个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皇后,却直接忽略陆深或许并不想要她回去的这一点。
夜里,烟娘给她端安胎药来,沈书晴一口气喝下苦涩的药汤,只觉得整颗心都在发苦。这三个月以来,她日日不离安胎药,几次昏死过去,好在烟娘照料得好,才保住了她同孩儿的性命。可她丈夫却找也不曾去找过她,甚至是巴不得她去死,可她却碍于各种理由,不得不委屈自己的情绪,去成全所有人。
这皇后发丧是大事,得要钦天监算个日子,在这之前东宫倒是先挂起了白幡,不论太监宫女还是皇上太子皆一身缟素,还专设了供亲友弔唁的灵堂。
因陆深九五之尊的身份,并不曾现身答谢来宾,一切只交给礼官接待。
而陆深则待在灵堂后的房间,透过暗孔观察着外间的情形,两日过去,金陵一半的王公贵族皆已到访,在哪些虚情假意鞠躬的身形中,独独不曾见到他心里的那个她,一向从容淡然的陆深,眼神不再如以往那般沉着,「如今应该整个金陵皆知晓朕要替皇后发丧了吧?」
她就在金陵,当时会知道才是,却为何不回来呢?
林墨觑了陆深一眼,见他根根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红玉,目光却透过孔洞一瞬不瞬盯视着灵堂的动静,知他有些慌了,他该是继续哄他下去,可又不愿他继续抱无望的期待,是以哐当一声跪了下去,「皇上,娘娘恐怕已凶多吉少!」
「不可能。」陆深阖上眼,伸手去揉按太阳穴,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喃喃的声音轻颤着,一遍一遍重复,「不可能,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沈书晴从来不是个自私的人,最终还是决定顾全大局,在第三日的傍晚出发去了东宫,她穿了一身雪色宽袍,领口处绣了栀子花,既然是去参加葬礼,便要有个参加葬礼的样子。
到东宫时,夜色沉了下来,没有月亮的晚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东宫挂门了白色的灯笼,倒也不至于看不清路。
陈十七是东宫的常客,可自由出入东宫,是以没有人过问沈书晴的身份,只当她是陈十七的家眷。陈十七如今圣眷正浓,宫人便殷勤地提着六面羊角宫灯,将两人引入了安置灵堂的松云苑,进院门时还小心扶了沈书晴一把,「将军夫人这肚子挺大了,得有好几个月了吧?」
沈书晴没有和她解释,只向她淡淡点头,便丢开她的手,扶着游廊的美人靠往那挂满了白幡的厅堂走去。
陈十七知晓两人有许多话要说,是以并没有跟着同去,而是坐在美人靠上耐心等待。
沈书晴走到门廊下,却突然近乡情怯起来,怕见到陆深,怕从他眼里看到失望,失望她没有死透,回来搅了他坐拥三千后宫佳丽的好事。
踌躇好半晌,才提起裙摆一隻脚跨入了门槛,然只不过看了一眼,便叫她整个人愣住了。
陆深笔直地跪在火盆旁,不断地给火盆中添着金银纸钱,铜盆中的火苗发青,就像是坟头的鬼火,映照着陆深那越发凌厉的脸颊,几个月不见,他眉宇之间越发有了帝王的威严,瘦了不少,显得靛青的袍子空落落的。
仔细一看,不是她给做的吗,才不过这些日子,怎地就洗来发白?
这个莫名的发现,叫沈书晴蓦地心一软,可转念一想他一直不曾认真找过自己,便又硬下心肠擦干眼泪,抻着门框将另一隻脚挪入了门内。
这个时候,陆深突然从火盆旁站起身,他去到靠墙的条案前,墙上挂着她的画像,条案上摆着她的灵牌,一块黑漆木上烫金着几个大字,她隔得远看不真切具体的字,可却清楚地瞧见陆深抖动着宽肩哭了。
这还是沈书晴头一次看到陆深痛哭,他不仅哭,还将灵牌抱在怀里,真真切切述说起了衷肠,「遥遥,你难道真的去了?可你若是去了,为何夜里不入朕的梦?可你若是还在,为何满金陵皆知晓我为你设了灵堂,你却依旧不肯见朕?」
瞧这情形,竟好一幅情深似海的模样,沈书晴没忍住冷哼一声,「这里又没有人,你装深情给谁看啊?你若是当真在乎我,三个月来,怎不见你找我?」
「依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呢!」
陆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猛然撞入他眼里的便是那一身的素服以及如箩大的肚子,据伊兰舟生前交代,她是直接从两丈高的石桥跳入秦淮河,若她还活着,孩子不应该保住才是,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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