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豺狼虎狮扎堆,诺尔又气又急,低吼着找寻那隻克戈鼠的身影。
找不到解药,他的幼崽绝对会死。
率领倖存族人的布莱克兽化跑在前头,刚才因为地震他痛失双亲好友,此刻见老仇人诺尔狰狞地挡在路中间,登时喉间充血,咆哮着跃起撕咬对方脖颈、前肢的薄弱部位。
嘴里含着陆柳鎏,诺尔怕波及脆弱的幼崽一直收着力,结果却让暴走的布莱克咬出几口血印。
兽人们受地震刺激,正急需发泄情绪的突破口。
本来血祭失败后突降暴雨,长老扬言这是兽神降下的惩罚,这就够他们恐惧的了,谁知惶惶不安至今日竟瞬间没了家园没了亲人,所有悲痛、愤怒的矛头直指诺尔。
他们已经不再是单纯为了竞选出新族长而猎杀诺尔。
兽化的兽人前仆后继,张牙舞爪的将周边围得水泄不通。蚊子虽小,可多了也会烦死人。更何况这群疯狂兽人的攻击哪有蚊子不痛不痒。
前有两隻黑熊抱住诺尔的腿,后有三隻鬣狗撕咬他才恢復的脊背,可脚边都是歪歪斜斜的树木,无疑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渐渐听到了沉闷的嗡鸣,那来自他的喉间深处,源于寄生在血液中的凶横因子。
杀意已被挑起,他发力甩去背上的兽人,随即粗暴抬腿挣开黑熊,在地上踩出数个深坑。狂躁的他伸长脖子张嘴,正想狂吼示威却猛想起里头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小东西,连忙卡在这停住。
偏巧这时布莱克踩着断树跃起,一蹦来到诺尔眼前,利爪直接抓破他右眼球的外膜。
剧痛和失明令诺尔短暂的失去理智,他震声呼号着趔趄,被兽人群起攻之逼得连连后退。而快被晃晕的陆柳鎏,也从他嘴角刺溜一声滑了出去,落在倒地的树木中。幼兽就那么小小的一点,没入绿叶后登时没了踪影。
「哈尼!!——」
呼喊脱口而出,诺尔抬爪抓握的动作再次被布莱克打断,脆弱前肢险些给咬断半根指节。
倖存的兽人在不远处观战,他们见诺尔节节败退,无一不是义愤填膺,为布莱克等人吶喊叫好的。
这只不祥的雷克斯兽三番五次给他们,给整个平原带来灾祸,所以它必须死!
必须死!
兽人们从未有过这番大规模的进攻,如同骤雨愈演愈烈,而在这场『暴雨』的中心,诺尔想极力挣脱找到陆柳鎏,却困于前赴后继的利爪尖牙,只能急得尾巴乱甩。
崩裂的地面中逐渐升腾起诡谲的黄烟,远处高耸的山脉亦被橘色微光笼罩,飘来阵阵刺鼻臭味。诺尔心繫在地上小得像砂砾的走失幼崽,硬生生挨下所有兽人的攻击不还手,仅剩左眼的他一点点在混乱的场面里搜索。
弯折的枝干下没有,凌乱的树叶下没有,坠落地点附近没有任何缝隙透出他找寻的白色。
慢慢的,诺尔听不见周围愤怒的咆哮,撕咬带来的疼痛在麻木感的吞噬下仿佛与大脑切断了联繫,唯一如魔音迴荡耳边的是一句。
——那弱小又烦人的幼崽肯定死了,就因为他擅自打乱了界限
弱肉强食的法则他自小心领神会,与幼崽相处的每时每刻里他都明白,且应该明白的。
弱小如低阶野兽必须存活在群体中,幼崽在被族群抛弃的那天其实已註定夭折,而强大如他两次脱离族群,早就是沉浮不定的被淘汰者,前方无论通往哪都是孤独绝路。
什么一起找到乐园,什么安逸活到老,统统是披着希望假皮的妄想!
他这多余的,另类的种类,未来于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毫无希望。
或许破坏,才是他唯一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
门上的锁再也关不住蠢蠢欲动的暴虐心,诺尔像以往千万遍那般,放开束缚的自我限制咆哮踩踏。
他甩尾的力道之猛,竟能将偷袭他的三四隻笨重黑熊掀飞数十米高,重重砸在吶喊助威的人群中,波及到无辜的亚兽雌兽。
情形逆转,布莱克一众的士气瞬间被压制。
透明的涎水沿诺尔咧开的嘴角滴落,他在茫茫粉尘中伫立着,兽眼瞪得发红髮亮。
那三天里和幼崽在一起,他总是压抑着渴求,太久没有品尝到鲜肉鲜血的滋味,他现在看所有兽人,仿佛都是绝佳的美味,等着他大快朵颐。
心里怎么想,身体率先服从命令行动,诺尔已经在最近的受伤灰狼跟前俯下身子,即将咬下对方头颅。
他还从没吃过兽人,兴许自诩高人一等的兽人,味道也会更好。
「呜——呜哇啊啊啊!」
耳畔传来尖细啼哭声,诺尔的阴森尖牙停在了灰狼脖颈边,他眼珠右转,很快找到声音来源。
男孩头顶长有灰狼一样的双耳,显然是被交战波及而掉队,又见父亲重伤不愿跑开的兽人小孩。
在诺尔面前,在面对至亲将被残忍吞食的瞬间,孩子抱紧了木雕玩偶并嚎啕大哭。
什么啊,不是那傢伙啊。他刚才还以为·······
失望过后诺尔犹如魂不附体,愣愣的环顾四周。
慌乱逃窜的人群有着仇恨恐惧他的眼神,他刚才要做的事,是夺走一个年幼孩子父亲。就像他曾经对哈尼做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