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仗重重锤在地上,轰鸣震响,微波阵阵盪开。
不可开交的争吵,以大祭司龙阑颐无声的制止而偃旗息鼓。
还以为事情到这就算了,石念赤默默收回也要趁乱丢出的滚烫热茶。
大祭司忽然又开了口,阴阳怪气地暗示其他事可以放一放,占琴落继续管理十二门确实不太妥当。
宗主紧皱着眉盯着卷宗。
看起来像是已经被满桌满殿的嘈杂事项逼得放空自我。
一时无人应答,倒是次位的司枝涟开口了。
他一番言论将占琴落夸到天上去,如何处事果决,行事不乱。
龙阑颐的脸都黑了,黑色的帽兜遮挡不住他的怒气。
「大祭司再看不惯邪修,也一码归一码,占琴落如此擅长处理事务,却将他的位置换下,其他人接手不过来,宗门必然大乱。大祭司总喜好以个人成见决断,恐怕会妨碍宗门大事的定夺。」
司枝涟轻笑一声:「草率行事,很久以前就和你说过,你会后悔的。」
占琴落抬眸看了司枝涟一眼。
司枝涟却是笑眯眯地看着大祭司。
……
黄昏的摘星楼,余晖照耀。
司枝涟慢悠悠地穿过晕染橘色光芒的摘星亭,破了灵力不稳的结界符,轻易地找到一处光线照不进的阴暗角落。
几乎是宗主宣布今日到此为止的一瞬间,占琴落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主殿。
司枝涟看着眼前这个倚着黑暗,浑身肌肤上铺满黑红色咒符的男人,恍惚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尤其是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眸,藏匿着冰凉的侵略,蔑视生命的冷漠,因与生俱来力量的自大与狂妄,和发作时根本无法控制的自怨。
「好几天不敢回去了?」
司枝涟慢条斯理地在占琴落面前坐下,伸手撩开他眉前凌乱的墨色长发,看着露出痛色的漂亮脸蛋,故作可惜地开口:「越来越疼了吧?」
「咒文爬满身体,力量多到溢出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司枝涟看着占琴落紧抿着唇,猜测浑身忽冷忽热涌动的力量让他需要很集中才能听清他说的话。
邪气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加,哪怕是从禁林里取来的镇鬼珠,也终究只能短暂地抑制邪气四溢,到了时间抵抗不过愈发增强的力量,迫不及待要挣破束缚,蠢蠢欲动地应和预言,大肆破坏世间万物证明力量。
占琴落的眼框又红又烫,像是发高烧,司枝涟体会过无数次眼睛灼烧的滋味,严重时还会流血出来,此时见占琴落仍能保持神色平静,心底也不禁涌上一丝佩服。
「为师是不是一早警告过你了?」
司枝涟慢条斯理地抬起占琴落的手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红色的光晕将镇鬼珠的裂缝啃噬得更开,仿佛随时会碎裂。
司枝涟脸上的戏谑也少了两分。
占琴落体内涌动的力量比他曾经的情况严重得多。真没愧对天生坏种的预言。
司枝涟嗤笑,取下自己手上的两串镇鬼珠丢给占琴落。
儘管也撑不了多久,但总比某个小傻子立刻就死了来得好。
出乎意料的,占琴落抬手接过他抛来的镇鬼珠,动作流畅自然,白皙的手紧握镇鬼珠,眼眸里清澈一片,看不出任何异样,和方才有些狼狈的男人恍若是判若两人。
司枝涟微眯起眼,占琴落又诈他。
占琴落到了藏卷宗的殿外,在门外就听见石念赤和司嫣兮正在对骂。
石念赤以极其温柔的声音,挤出一字一顿,「司嫣兮,你信不信我真会在占琴落那边吹耳边风!」
「吹啊,吹不出龙捲风,我改叫石嫣兮。」
数本册籍被丢出,一本两本三本漫天飞,夹杂数句石念赤慷慨激昂的愤慨。
司嫣兮烦了:「宗门早烂到根里了,你好歹是个邪修啊,这些玩意儿烧了我都不可惜,你紧张个什么劲。」
又是三四册记录历代门主资料的册籍被丢出,优美的高抛物线再次无情着地。
石念赤一声高过一声:「谁他妈在乎宗门啊,占琴落神经兮兮,你知道他当初整理历年整理了多少天吗?有病似的非得要排布整整齐齐,等他回来,以为我搞成这样,我他妈大晚上来整理?」
「石念赤你是不是傻。你就说是风吹的啊!」
司嫣兮恨铁不成钢:「耳边风你会吹,空穴来风不会啊?」
「……那你不许揭穿我。」
石念赤顿了顿,紧急补了一句,「也不许陷害我。」
「我干的坏事,我吃饱了撑的陷害你?」
司嫣兮:「他不问,你不说,他一问,你惊讶——」
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在占琴落进门的一霎那。
对比门外的三三两两,门内一片狼籍。
宗卷乱七八糟,仿佛是清泉宗的历史被翻了个底朝天。
看着满地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和规律书籍废墟般的场地,司嫣兮眼里脾气温和的占琴落,抿紧了唇。
坐在高梯上还要往外扔书的司嫣兮:「……」
装模作样开始低头捡书的石念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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