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进入一个亭台时,听见冷静的脚步声,占琴落淡淡说一句里面黑,不由分说地接过她的探测石。
司嫣兮呆了一会就立刻跟了上去,三层高的亭台,幽幽昏暗,有魇鬼的嘶哑叫唤,烧焦的难闻气息,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肉气味。
诡谲门里的魇鬼放在外面都是天花板战斗机别的。
犹豫去拉外援还是相信占琴落,司嫣兮想了想,决定往上走,还没拐出楼拐,听见很轻很淡的一句,「师姐,不要看。」
灵符闪动的金色光芒异样灿烈,如同燃烧生命最后的余晖。
司嫣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清冷的气息从她身旁经过,司嫣兮本以为占琴落不让她看的是魇鬼,许是因它们容貌扭曲恐怖,可擦身而过之时,她见到占琴落淡漠的侧脸,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平静地看她一眼。
那眼神里有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平和冷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才让她记忆深刻。
司嫣兮记起很久以前,兰亿年说过的,在山下碰到魇鬼,占琴落如何以慈悲怜悯的方式将它拯救。
而多年后的今日,在她面前的是被烧焦的魇鬼,将其折磨致死的灵符,数道皆是攻击力极强的灵符,仿佛是施咒人随意抽出几张,漫不经心地取了命。
魇鬼的手还扭曲着,仿佛经历死前挣扎。
日落黄昏将它的尸体一点点消散,空洞的眼神甚至似乎藏着哀伤。
很久以前司嫣兮就在想,除了死后会化作魇鬼外,邪修和普通人真的有不一样吗。
他们会走上所谓「命定」的道路,难道就不是一种周围人不断暗示和推动,导致的结果。
腰间上的江家小刀微微震动,仿佛是感应到魇鬼,蠢蠢欲动恨不得给最后一击。
两边人各执一词,斗得你死我活,司嫣兮当惯了局外人,终于要被拖进来了。
司嫣兮摁住剑柄,遏制它的兴奋。
魇鬼手里还拽着一个香囊。
紧拽的手鬆开,化作随风消逝的尘土,最后也只剩一个香囊。
……
司嫣兮沉默着离开,走出亭台时黄昏正暖,她却觉得一片凉意。
再之后的几天,连占琴落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勘探秘境任务结束前三天,有修士提议一起聚一聚。
枯燥的修行生活,总能找到饮酒作乐的由头,往常正邪很少相聚,却也不是没有和司嫣兮这般倒也不是很在乎对立立场的人,不乐意的人自然不来。
司嫣兮向来没什么兴趣,兰亿年听后也说不去,司嫣兮一挑眉,不得不去。
她就不相信,兰亿年当真不去。
果不其然,到了宴席,兰亿年洋溢阳光笑容,急不可耐地在何雨胭身旁坐下。
兰亿年一个招呼还没打完,肩上轻轻一拍,他的心一提,转过头去,正对上笑眯眯的司嫣兮。
兰亿年口形无声辩解:小祖宗,我真有正经事——
司嫣兮无情地越过他的辩解,回应何雨胭笑容灿烂的招呼。
等何雨胭转过头时,司嫣兮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脸上的僵硬笑容好像才缓和些。
自从小师妹回来后,为了避嫌,她很久没与何雨胭再说过话,如今见看何雨胭像在照镜子,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心下郁闷又无措,又斟杯酒,一饮而下。
她这段时间心理压力挺大的,一杯杯酒下去,虽没醉,听见周围热热闹闹的碰杯声,嬉闹声,聊天声,还有半醉的修士拿着琵琶要作曲,哄闹笑声阵阵,她恍恍惚惚地挨枕着手臂,盯一会兰亿年,盯到他不得不放下酒杯侧身与何雨胭之外的人交谈,再看一眼被醉酒之人竖着提起的琵琶,轻灵柔和的声音在喧闹的环境里忽大忽小。
「你说宗门重启诡谲门做什么?」
「我今天听那边的人猜,是要把我们都关起来。」
趴在桌上看似睡了的司嫣兮耳朵微动,略微放慢了呼吸,仔细地听旁边两人低声谈话。
「所以才商议扩大宗门的事?我不信,太激进了,又不是所有邪修都作恶,我就不是啊,我可好了,我做任务下山,还不忘给山底下那户贫穷人家送吃食。他们可喜欢我了,回回对我笑脸相迎。」
「你确定人家不是怕你?」
「……」
男修噎住,又低声说道:「我不管,我不信清泉宗能做到这地步,他们自己不也是邪修起家。再说了,命盘恶劣程度也不一样啊,哪能一网打尽,之前这么做的江家,你看有个什么好下场?」
「也是,我听说以前有位邪修竟主动提议把所有邪修关起来,那才当真是可恶至极,后来是贬离宗了还是……欸,好像是……是不是那位……」
司嫣兮几乎就在心底确认三个字的谜底是「司枝涟」,忽然元气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对话,「来来来喝酒啊!「
兰亿年喝得上头,笑容愈发灿烂,越过司嫣兮给她位置边的俩修士倒壶酒,中断了话题。
兰亿年看似醉意随性,瞥向司嫣兮的一眼里,司嫣兮看到了和她一样的,不由自主地要盲目维护师父名誉的心。
司嫣兮的眼眶湿润了,师兄清醒,师门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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