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带着府兵在远方跟着,愣了很久。
是要多爱一个人,才会有那样的神色呢?
汪尧看着晏怀洲,终究没忍心打击他,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你爹娘的催婚吧。」
晏怀洲:「……舅舅,您得帮我!」
「帮不了。」汪尧摇着头走了。
过了许久,心情冷静下来,晏怀洲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他舅舅好像对二两过于热情了,这太不同寻常。
舅舅是江南总督,再赏识一个晚辈,也不会到这种地步,满口溢美之词,那已经不是夸讚,而近似于……逢迎了。甚至还主动提出题匾。
舅舅在逢迎二两?这个念头吓了他一跳。
不对!他猛地僵住。
「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喜欢又怎么会有结果呢?」
舅舅怎么知道「二两」不是真名?
舅舅他……认识二两?
能被舅舅认识,那二两会是谁,京城的高官?多高的官?侍郎,尚书?
晏怀洲想立刻衝去问汪尧,但汪尧肯定不会告诉他。
二两更不会告诉他。
晏怀洲颓然地仰在椅子上,嘆道:「喜欢一个人好难啊!」
腊月冬寒,正是腊梅盛放的时候。
养了好几天,皇帝的病终于好了一些,今日在御花园和丞相散步。
黄章问道:「皇上身体还没痊癒,今年春节还是要去江南吗?」
皇帝拢着大氅慢慢走着,随手摺下一枝梅花:「自然是要去的。」
黄章没说话,他心里清楚,与其说是想去江南,不如说是想逃离京城。
他沉默了太久,皇帝侧头看他:「丞相有话要对朕说?」
眼神漫不经心,却能洞穿人心。
「是。」黄章前几日就下定了决心,「臣确实有进言。」
「说吧。」
皇帝没有看他,往前走着,又折了一枝纯白的腊梅。
「三年多前,皇上让臣用芳逻套了秦海的话,皇上自那之后便认定王爷乃……借尸还魂。」
皇帝脚步顿了一下,折下一枝淡粉色的梅花:「是。」
「既然皇上如此认为,那王爷的身体虽然死去,或许魂魄仍存活于世呢?所以皇上不必太过伤怀,若是有缘,自有重逢之日。」
皇帝走累了,在亭子里坐下。
黄章跟着他,心里却在打鼓。他无法违背对友人的承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病势加重,便只能假借安慰,实则稍稍暗示。
皇帝手中拿着四枝不同颜色的腊梅,他低头轻嗅着,苍白的脸被那娇花映上了一抹生机。
黄章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既怕皇上听懂了,又怕皇上没听懂。
哪知轻嘆声传来:「你以为朕没想过?」
「可是没有用,都是自我安慰罢了。」
「好好办事就行,朕不用你安慰,下去吧。」
黄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皇帝已经抱着腊梅起身,上了马车。
王府的腊梅也开了,一树一树的白,皇帝折了一枝,和刚才的几枝一起,插入花瓶,放在王府书房的桌案上。
他在案边坐下,倒了些清水在砚中,慢慢研墨。
案上有近两掌高的信纸,迭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张的日期是腊月十三,还跟着一句「第一千零七十八天」。
皇帝蘸了墨,把他病的这几日跳过,在新的纸上写下了今天的日期:腊月二十四,第一千零八十九天。
「御花园的梅花开了,红、黄、白、淡粉,各色都有,甚是好看。若是你在,想来会偏爱白色。」
他提笔继续写道:「再过六日便是除夕,我不喜欢京城,也不喜欢除夕。太吵,太华丽,太寂寞。」
写到这里,胸中一阵闷痛,他捂唇咳嗽,一股腥甜涌上来,信纸便沾上了星点的红。
身体开始虚软无力,他勉强提笔,匆匆写了四个字。
他怔怔地看着那四个字,突如其来的思念溢满胸腔,一滴泪水滑落,泅湿了本就未干的墨迹。
他哽咽着,带着鼻音又轻又软地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还没重逢(╥╯^╰╥)下章儘量!!!
第59章 你给我站住
许是怕被晏怀洲追问,第二天一早,汪尧就匆匆离开。
晏怀洲苦思冥想了一夜,天还没完全亮,就顶着黑眼圈,恍恍惚惚地走到隔壁,却又迟疑了。
不知站了多久,院门从里面打开。正欲出门的秦海吓了一跳:「晏大人怎么在这里?」
晏怀洲回过神来:「秦山,你家公子起了吗?」
提到这个,秦海一脸愁容:「老爷最近心情不好,昨夜喝了点酒,现在还睡着。」
思索了一夜的问题在脑海盘旋,他张了张嘴,想问二两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秦海告不告诉他还在其次,这种私下打听的行为,一点都不光风霁月。
他看了看秦海挎着的篮子:「你要出去?」
「是,老爷昨夜吩咐小的,今日去买些酒。」
「别出去了,去我府上拿吧。」晏怀洲本想让他劝二两少喝些酒,但转念一想,如果劝有用的话,二两就不会年年这么消沉了。
便只是道,「出去耽误时间,宿醉会很难受,你早点回去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