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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行笑道:「有心了。」

晏怀洲在那笑里恍神,没有出声。

他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情感,抹去一切伤痛,可是只这么一个笑,他便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来之前他反覆构筑着心防,却被一个笑衝击得溃不成军。

他低头喝茶,避开那笑:「二两,我已经辞官了,别再叫我晏大人了。」

秦时行微微一怔:「哦?为何?揽月县的老百姓都很喜欢你。」

晏怀洲心里苦涩,面上却还故作轻鬆地笑着:「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也挺腻的,我想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多看看风景。」

「合该如此。」秦时行赞同,「你还年轻,自然该行千里路。」

晏怀洲假意抱怨:「二两,咱俩明明是同龄人,你能不能别老是用长辈的语气和我说话?」

秦时行笑了:「我比你大好几岁。」

又笑了,晏怀洲不敢再看,起身往外走去:「你这院子真气派,比原先那个小院子豪华多了。」

秦时行说:「广厦万间,夜眠不过三尺。」

晏怀洲心想着,他真的变了。

他变得爱笑了,笑意真诚直达眼底,而非客套的假笑。过去的二两如一坛泥封的好酒,偶尔飘出掩藏不住的香味,现在的他却主动砸碎了泥封,把美味醇厚公之于众。像解开了封印的仙人。

晏怀洲心里为他高兴,却又止不住感到难过。

两人走了许久,晏怀洲说:「对了二两,有件事你可不能怨我。我接手了甜香阁,以后赚的钱可就归我了。」

秦时行怔了一下后笑了,他完全把这事忘了。

「谢你还来不及。我当时走得匆忙,没顾得上,还得感谢你安排那些店员。晏公子出身商贾之家,定会有能力把甜香阁经营得很好。」

晏怀洲心道,他会的。毕竟甜香阁是他身边,唯一和二两有关係的东西了。他收起情绪洒然一笑:「我千里迢迢来看你,总得请我吃点好吃的吧?」

「天冷,刚好吃火锅。」

晏怀洲离开时,月刚升到中天。

马车向前驶去,他坐在马车里,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小厮晏鱼问:「少爷,什么时候去拜访老爷的亲戚?」

晏怀洲说:「什么亲戚,你还当真了。」

晏鱼懵懂地又问:「哦……那咱们真的要出去走走?少爷想去什么地方?老夫人那边……」

晏怀洲沉默了半晌:「去,先去西边吧。」

他顿了顿又道:「给我娘传信吧,让她放心,明年这个时候,我便回去……成亲。」

秦时行拎着酒回到书房,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人声。

他丝毫不惊讶地抬起眸,就看见小福子领着太子殿下正过来。

「王爷!」

太子兴冲冲地过来扑入他的怀中,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王爷已经好久没有教我写字了。」

「教,现在就教。」秦时行笑着把他抱在腿上,逗他:「哟,我们小殿下又重啦。手里拿的什么?」

太子把手里的檀木盒子递给他:「父皇说里面是王爷的东西,让我帮他还给王爷。」

秦时行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褶皱又破烂,看得出经常被人攥在手心,也看得出斑斑泪渍。

太子凑过来,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无相思……寄巫山……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秦时行沉默许久,轻轻一笑:「小孩子还不能读这种诗。」

太子瘪了瘪嘴:「好吧,但父皇说,王爷收了这句诗,要回一句。」

秦时行望着窗外,他想到那日远山山腰的薄雪,清冷寂寥的宫阶,晨钟后从天边涌来的朝阳。

那一声背后的轻唤。

他提笔写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作者有话要说:

哟,情敌来了,果断派儿子来查岗

第69章 朕相信王爷

新科状元施元嘉最近心情很不好。

前些日子他提出相制改革,皇上很感兴趣,召他进宫奏对。他当晚便写了一封万字奏疏呈上去,详细论述了他的观点。

他心里飘飘然,连续几日梦见恢弘的太极殿,而他身着一品紫色官服,于朝堂上侃侃而谈。

梦醒过后,仿佛自己已然官居一品。他本就倨傲,近日更是趾高气扬,用鼻孔对着同批登科的翰林们。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并未采纳他的改革策略,而是推行了「内阁制」。

靠着相制改革飞黄腾达的美梦碎了,雪上加霜的是,他因心神不宁,在草拟诏敕时写错了字,被皇上斥责,命他在翰林院编书静心。

为皇上起草诏书本是新科状元的特权,可他犯了错,这机会便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往日他瞧不起的同科进士,却也敢嘲讽他,仿佛他是个小丑。

施元嘉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古籍,看着编修们埋头编书的样子,心里不屑。编书能有什么前途?他可是要在朝堂上大展拳脚的。

他不经意间抬头,却突然间愣住了,直直地盯着那一道人影,拍了拍旁边的人:「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被拍的人是探花李显,与施元嘉向来不合。这一拍纸上便泅出墨迹,他恼火地正想骂,却见施元嘉满脸不敢置信,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好气地说:「有话就说瞎拍什么——那是新任的掌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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