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文守认罪,伯父也将此案上递朝廷,文守被判死刑,秋后问斩。
“现下案子已结,你可安心了?”言纾问道。
“不知为何,文守伏法,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又想不出是哪处。”
我托着腮,沉思地伏在案台上。
言纾将案台上的墨砚移远了些,生怕我打翻。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你还记得文守说的吗?他见文郡快要溺亡所以将翠屏摁入水中,已求脱困。”
“记得,有何漏洞?”
“却无漏洞,可他却说翠屏在水中,坚持了很长时间才松手。早就快要溺亡的文郡,又岂能等待如此长时间,再被文守救上岸?”
言纾陷入了沉思,伸出手做预想动作。
“若是一手摁这翠屏,一手拖着文郡呢?”
我皱着眉摇头。
“虽说文守强壮,可常人要在水中拖救一个成年男子已然很艰难,如何再分出另一只去杀人?”
“那就只有文守撒谎了?”言纾疑惑道。
我并未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我去过文守家中,他家穷困潦倒,连家具都是破破烂烂,可文郡屋中却是绫罗锦缎。再看二人的衣物,文郡着锦袍,文守却始终麻衣傍身。”
“却是如此。”
我又从荷包中拿出了那半块碎布,揉搓道。
“你看这布料柔软舒适,可是个好料子。你觉得这衣料会是文守的吗?”
言纾有些惊诧,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
我点点头,随后激动道。
“文守何时问斩?”
“午时!”
我看了看外边的太阳,烈日正挂。
“看来是来不及了,可否先告知伯父?再次翻案?”
“恐怕不行。父亲已经将案子上述,若此时突然翻案,定会追查,恐是全家都要受牵连的。”
言纾摇头,严肃道。
我心乱如麻,我知道若将此事告知伯父,他定会助我翻案,可我真的要为了这件事去连累全家人吗?
言纾看出了我的犹豫,劝说道。
“此事只是猜测,况且就算是真,那文守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即使翻案,也很难将文郡治罪。”
我却未答话,只是急匆匆地转身,出了门。
“你去何处?”
言纾在后头不解地询问道。
”还未到午时,我要再去一趟县牢,即使无法翻案,我也将真相要弄个清楚!”
县牢内,言纾虽嘴上不支持,可身体却还是诚实地跟来了。
文守此时正吃着他的最后一顿。
“你是不是在替文郡抵罪?”
文守不语,继续埋头苦吃。
我气地一把抢过他的碗,谁知竟失手没拿稳,饭粒撒落在地。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吃得下。”
文守爬在地上,一粒一粒地将那米粒捡起来。
“为何吃不下,你是高高在上的县令义女,锦衣玉食,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百姓想吃一顿饱饭有多难。说出来不怕你笑,方才那一顿是我这年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
我有些惊诧,因为我确实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不缺吃穿,我也不知道原来此地还有好多百姓都吃不起饭。
“你吃不起饭?可那哥哥却是锦衣玉食呢?”
文守笑了笑,回应道。
“打我出生起,我家最好的都给了我哥。即使家里有一分钱也都是花在我哥身上。你可能觉得好笑吧,有一年,家中无米,爹娘就把自己卖给了大户人家去做苦力,签的是生死契约啊!就为了换钱供我哥读书!
后来,他们被人活活打死,我在乱葬岗找到时,只剩最后一口气。就这样他们还在叮嘱我,不要给他们买棺材,剩下钱来,照顾哥哥。”
文守突然站起身来,发了疯一般大笑。
“荒唐吧?还有更荒唐的!我其实有一个妹妹,她乖巧可爱,谁都不黏,从小就只爱黏着我。她特别懂事,每次我去劳作她总是要跟来帮忙。有一次她生病了,我心疼她,便不再允许她跟着我去干活。可等我回来,她却死了。
还记得那口井吗?她就死在那口那口井里!她才十岁啊!明明那么小,那么招人喜欢。我把她捞上来时,她十分安详,眼角含笑!就好似还活着一般!”
文守边说着边用手比划着她的模样。
“她为何会死?”我惊诧道。
“对呀?她为何会死?母亲说,她病了,是我们治不起的!”
文守突然大吼道。
“那日她曾哭哭哀求我!带上她,不要离开她,可我没有听!是我!是我抛弃了她!所以她才会死!”
“你既亲眼看着妹妹溺死,便更不可能去杀翠屏。”
“是又如何?”
文守魔怔一般,似笑非笑,眼神空洞地朝墙边走去。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替妹妹去死,小禾多幸运呀,她有你,你有靠山!可我什么都没有!我输了,输的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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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根本不值得去替文郡抵罪,他就是个人渣!”
“人渣又如何,长兄如父这一条就够压我一辈子了!我的出生就是为了照顾他,妹妹也是。我们不是他的兄弟,是奴仆!”
“可你们也是人,不是吗?爹娘已死,你早有权利去选择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自己执念太深!”
“你不也一样吗?人都有执念,愿你一世都不会被执念所困!”
文守突然凑上前来,眼神坚毅地盯着我,恶狠狠地说道。
此时,两个衙役走了进来,将他押上了刑车。
从县牢出来之时,正巧碰见了被放行的张嬷嬷和文郡一行人。
我二话不说就冲上前,一把拽开了文郡抵衣裳。
文郡有些吃惊,惊慌地想要扣起,却被言纾一把拦住。
“你穿的是文守的里衣吧?”我质问道。
文郡眼神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