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军等人回到车上,向大家说明了事故的情况,大家的心不免又悬了起来。纪伯乐说道:
“如果事故发生在前一段下来的陡坡上,车和人恐怕都找不到了……”
车队到兵站已经很晚,但由于地区打前站的人已联繫好吃住,干部们今天的晚饭吃得还算满意。热气腾腾的挂麵,蛋粉调成的鸡蛋炒大葱,在这荒山野岭当中,亘古不毛之地,能做到如此,已实属不易。
疲乏到极点的人们,一到自己的床铺前便顺势倒下。很多人根本不准备打开那冰冷棒硬的薄军被,和着大衣、戴着皮帽倒身便睡。
用过这高原兵站被子的人,慢慢都明白过来,因从过往人身上吸不到暖气,却积足了寒气,只要一挨身,那阴湿寒气便立刻透过肌肤,浸入身心。
谢大军刚刚迷迷糊糊睡去,忽然被轻轻推了两下。
谢大军睁开眼,车长温和地说:“明天一早,你们人事局去位接替一号行李车的押车人员,跟随司机照看一下行李安全,必要时帮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并说明天住多玛,后天即到狮泉河了。
第四天早饭后,谢大军与纪伯乐打个招呼后,第一个来到停车场,找到指定的行李车。司机还没来。
马达轰鸣,所有的大巴和几辆行李车,相继开出大门。最后只有两位司机不慌不忙地从院内出来。
一号行李车的司机,看到谢大军早已等候在车前,便向他点头笑笑,先打开车门,然后底气十足地说:
“上车!”
车子起步后,谢大军自我介绍说:“我叫谢大军,师傅贵姓?”
“我姓王,叫王贵。”
“看您这派头,不用问,您一定是老车把式了!”
“咱们先跟上。”王师傅看着远去的前车说。
车子飞速前进,不多时便赶上前边的车辆。然后又减速行驶一阵,徐徐地停在路边。说“方便”一下。谢大军也下车透气。那王师傅转回身,用手指向左侧山脚下一处坡地上:“看见没有,那里有一座高耸的纪念碑!”
“是解放西藏烈士纪念碑?”
“不!这里埋葬的是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英雄们……一九六二年至今已经八年了……”王师傅深沉地说着包括平叛牺牲及部分入藏往来去逝的。
“烈士墓在山谷的高处一块平坦的山麓,我去过多次。今天时间来不及了。每次路过这里,我总要停下来望一望,那里有我们原部队的战友……”
“您参加过那次战斗?”
“我没这个荣幸。参战人员都是选拔政治思想、技术、身体素质都好的人,我当时常闹胃病,没要我……很遗憾!”
“这里天气很冷,上车再说。”
两人上车后,车子逐渐爬上山路,继续前进。虽然陵墓渐渐远去,但两人缅怀先烈的情感,还久久不能平静。
“那次战争牺牲很大吗?”谢大军想多知道一点事情。
“战斗,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我们牺牲并不大。我们牺牲的人员中有不少非战斗减员,比如寒冷、冻饿。在这里打仗,敌、我都受环境的影响。印度兵从热带来,在高寒区,他们是寸步难行,随便打打他们已受不了了……”
“哈哈哈!”两人同时笑起来。
“印度为什么一定和中国过不去?难道他们没听说韩战吗!”
“你是干部,知道的比我多。”
“您别客气,请多说几句。”
“我知道一点皮毛的事。印度独立,接管英国侵占中国西藏边境的一些地区。不断蚕食扩大范围,屡次挑起衝突且拒绝谈判,并于一九六二年冬向我发起大规模进攻。忍无可忍,我方发起自卫还击,一举击败印军。先头部队已接近新德里……战胜后,我方主动停火,后撤实际控制线以内20公里,并将缴获武器、装备予以归还,主动遣返全部战俘,做到仁至义尽……”
“后来呢?”
“以后边界无大的战事。只有一些达赖叛匪,还闹回窜……”
车轮飞快地旋转。
在车轮的跳动、钢板的震颤中,王师傅的神气好像时时在充电一样,精神更加振作。
随着坐垫下弹簧不间断的压缩、申张,王师傅驾车稳坐着的身体,也同步不断的颠簸。
谢大军不用侧脸,只用眼睛的余光就能感受到,不管车子怎样震动,甚至大的跳动,但王师傅的屁股,却一次都未离开过坐垫,他好像被粘在了坐垫上。而谢大军自己必须时刻注意把头缩回来,否则就难免碰撞了。
“怎么样?坐我的车害怕不害怕?”
“坐你的车,不但不害怕,还有安全感。”
王师傅哈哈大笑了。
“不瞒你说,我十八岁当兵学开车。退伍后,一干十多年,安全奖常得。任务也总是超额完成。后来又安排跑这条新藏路,第一次没有我,我是自告奋勇上山的,一晃又五年过去了,我也算个老阿里了……”
“你这么年青,被调到阿里工作,你一点都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