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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座上的黄褐璧插嘴说:“在渺无人迹的昆崙绝顶,难得你们能有如此的诗兴!我所看到的除了荒山野岭,还是荒山野岭!”他的议论,还引出了一些笑声,也许不都是恶意的。

车队在不知不觉中攀上了阿克米其特大坂。

不知是谁的主意,让车子都停了下来“方便”。或许是司机有意要考验一下这些“干部老爷”们,看看他们的适应能力到底如何。也可能是省革委政工组,同老汤一起上山送干部那位军宣队老鲁,“耍二球”也未可知。

但是谢大军、纪伯乐等一些人,却乐不得地下车来观赏这接近昆崙绝顶的美妙风光。他们那种心劲,就像一个探险者登上了另一个星球。

当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与表现。

车子停稳以后,车门刚一打开,冷风即刻吹入车内。黄褐璧懒懒地歪在座位上,根本不想下车。一半以上的人早已失去了生龙活虎般的劲头。个别人就像八十岁的老人缓慢地走下车门。

在后边的二号车上,有一对夫妇双双上山,其精神可嘉。男人名王文俊,是一位干校教师。其妻是他的学生,据说小他十四岁,今年不多不少二十五岁整。因她是一位新娘子,还十分娇气,从昨天就开始吸氧了。

今天这车一停下,她似乎难以支持了。她男人扶她下了车。走路趔趔趄趄像是随时就要摔跤。没办法,在男人扶持下,向没人处走几步,既非男人也非女人的地方,两人自己同时方便,也不奇怪。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笑声。

原来军宣队老鲁故意往远处走了走,自己站在那正“方便”,突然见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两个小伙子忙跑上前去扯着膀子,把他拉了起来……

“怎么啦?”有人问他。

“腿发软,头一昏就站不住了……”老鲁有点尴尬地回答。

老汤脸色发青,往前走了几步,招呼大家:

“快上车!”

很快,大家都回到了车上。谢大军与纪伯乐互相端详着,都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谢大军问:“要不要吸点氧气?”

纪伯乐说:“能坚持最好坚持过去。否则形成习惯,到了阿里总不能带着氧气面罩工作。”

听了老纪的话,谢大军和周围的几个人都笑了,抬眼看了一下,一个车厢里吸氧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人事局的黄褐璧,另一个是省团委那位办公室副主任柳卫东。

缺氧环境给人体带来反应几乎是同样的:头昏、头疼、胸闷、唇青舌紫,面如土色。大家没有怕,都互相鼓励着,坚持着。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儘管有些苦涩。

车队很快离开大坂高坡,向下俯衝而去。车子飞快地行驶,高度迅速地下降。人们的呼吸也随之轻鬆了许多。经过一阵紧张之后,车子下到一个缓坡,速度也由高速下滑改为中速前进。司机才有时间腾出手来喝水、吸烟。

黄褐璧也从半死状态中恢復了生机。他咧开大嘴向纪伯乐和谢大军说道:

“怎么样,在大坂上把你们吓坏了?”

谢大军客气地回答说:

“吓坏的是你!不是别人。”

纪伯乐笑笑说:“依我说,冰大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刚才从大坂上衝下来的车速。一旦有一点意外,后果不堪设想,那只有让你带着氧气袋子见上帝去喽!”

谢大军无目的的看着车窗外。

路是从山体一侧山腰上开出来的,里侧裸露的石壁上用红漆写着:“努力改造,争取立功……”看来当时修公路,部分劳改人员也参加了,建设边疆的功劳簿上,也应该为他们记上一笔。

车队基本上顺利地过去两天。

第三天,车子加足马力,沿昆崙的山谷、山腰继续曲折迂徊、返转前进。

一号车奋力爬上一段高坡。司机不断加大油门,车子刷刷刷地飞奔。机器的运转和马达的轰鸣声,不断衝破着深山旷野里死一般的寂静,震撼着四野,宣示着开发者们的到来。

人们半睡半醒地躺在靠背上。突然,车子一声怪叫,嘎然而止。人们身体向前猛然倾倒,头都撞到前面椅背上。

下车一看,原来车子停在一个拐弯处,与对面来车几乎撞在一起。突然相遇,谁也未及鸣号,只顾剎车。两保险槓相距不到三十厘米。

众人向山下一看,是悬崖峭壁,深邃莫测,不觉吓出一身冷汗!两位司机相对无言,默默走回自己车上。对方货车让路,一号车率队顺利通过。

车子又迎来一个陡峭的下坡,司机百倍警惕。几乎是手不松舵,脚不离闸。剎车片吃紧地磨擦,不断在沙哑破碎声中争扎。

从大陡坡下来,路面渐趋平缓。司机高兴地向旁边的人说:“这段路不但坡度大,路况也极差,上下都很危险。特别是下坡,我每次都小心谨慎,丝毫都不敢马虎。”

人们庆幸和窃喜之中,忽然间,只见前面地区小车的右后轮,向上一弹便脱离车轴,落地后又跳了几次,便飞速滚向前头……小车子趔趄,差点翻倒。后面车上的人都“啊!啊!”地惊叫起来。

一号车停下,车门开处谢大军等几个青年人,跑到前边好远取回车轮,并协助司机装到车上。司机仔细察看,发现一些螺丝裂断,加上螺帽脱落,这要在高速行驶中,横祸难免!司机对有关修理、保养单位骂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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